不过片刻,纪琮就不再看徒南,而是把目光放到了徒宁脸上。
此刻徒宁那张苍白的脸浮出了一点血色,像是在火中盛开的雪。他单薄的肩胛骨紧绷着,手指抓着窗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徒南身上。
直到徒南消失在视线范围以外,他才慢慢坐了回来。方才从他脸上流露出的生机,又逐渐归于寂静。
他重新靠在车厢窗边,低垂着眼睛,又变回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徒宁。
前后的落差太大,让纪琮一时无法接受,他想抓着徒宁问他,到底是谁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在徒家败落到连徒嘉运的药费都出不起的时候,是谁出钱给他请来了大夫?那个时候,他的哥哥又在哪里?
他还想把徒宁的脸扳过来,让他不要看着别人,永远只看着自己。
热炉里的碳火发出爆裂声,这让纪琮慢慢冷静下来。他闭上眼冷静了一会儿,忽然抓过徒宁的手,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才心有不甘地坐了回去。
徒南回到家时,钱锦也在。戴唐接过他买来的吃食,乐颠颠地放在桌上。
钱锦也饿了,望着徒南可怜巴巴地说:“我也能吃吗?”
“当然。”徒南让他尽管吃。
得到肯定的回答,钱锦坐到桌边,开始和戴唐抢东西吃。
戴唐问徒南:“你之前过年都是怎么过的?”
“和平时一样,在家里待着。”
想到过年,钱锦突然觉得嘴里的东西没了滋味。他干嚼了几口,索然无味地咽下口中食物,问到:“今年我能和你们一起过年吗?”
“当然可以啊!”戴唐一口应下。
徒南有些迟疑:“你不是应该和钱远大人一起过年吗?”
“对哦!”戴唐想起来了:“你家不就在京城吗?不行!过年还能不回家?大年三十必须得和爹娘在一起!”
钱锦急得说:“你、你怎么变卦了啊?”
起身就要走。
“你干吗去啊?”戴唐问他。
钱锦说:“点心好吃,我给时蓉买一盒送去!”
说完,生怕他俩再提起让他回家过年的事,逃难似的走了。
他离开后,徒南问戴唐:“脂归夫人并不在你身边,那你们的春节……”
“突厥和中原的新年不一样。”戴唐让他不要在意:“而且夫人过不了多久就要进京给皇帝朝贡了,到时候我就能见到她了,你也能见到她啦!”
几日后便是大年二十九,徒南陪戴唐去万里春拿药,许木平说:“明天来医馆,和我们一起过年吧。”
“我才不要!”戴唐断然拒绝:“我要和徒南两个人单独过年!”
许木平没有搭理他,转头问徒南:“你会包饺子吗?”
“不会。”徒南自是没下过厨。
戴唐抢答:“我会啊!”
“就你那双破手,你能干什么?”事实被许木平无情揭露:“好了不要争了,就这么定了!你不想吃饺子人家徒南还要吃呢!明天一早过来帮忙啊,别想吃闲饭!对了,你那个好兄弟钱锦呢?之前天天围着时蓉打转,怎么这些天不见他了?”
戴唐提起药材包:“他回自己家过年去啦!”
同时,钱府门口,看门的下人吃惊地瞪着许久没有出现的钱锦,半天说不出话。
钱锦赧然道:“那个……你问问我爹,看他愿不愿意见我?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
话音刚落,下人就连滚带爬地往府里跑,边跑还边喊:“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
钱锦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定了定神,赶鸭子上架一般,僵硬地迈进了自家的府门。
钱远正在前厅喝茶,一听到消息,霍地站起来,急匆匆就往外走。可等真见到钱锦了,他又猛然停住脚步,收起洋溢出来的激动,板起脸,故意不正眼看他。
钱锦先是给爹娘磕了三个头,被他娘扶起来以后,往厅堂里一瞅。不知给他瞧见了什么,反正顿时就让他安了心。
看着他爹的样子,钱锦揶揄到:“爹,你就别憋着了,我都看见桌上摆着的冰糖山楂了,是给我准备的吧?”
“自作多情!”钱远掉着脸说:“那是我让厨房做给我吃的!”
钱锦:“整个钱家只有我吃这个东西。您忘了,自从上次您吃山楂,被山楂核把牙崩掉了一块,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了。”
既然已经被他拆穿,钱远也不绷着了:“你还知道回来?!去了这么久都没有音信,也不知道给家里带个话!知道的知道你在京兆府,不知道的,以为你跑到大食国去了!”
“这能怪我吗?”钱锦小声嘀咕:“还不是您说‘要是我去了京兆府,就再也别回来。’”
钱远提高调门:“你嘟囔什么呢?”
“您就别生我的气啦!”钱锦献宝似的把背在身后包裹里的两个盒子取了出来:“您先看看我给您二位买了什么。”
他先是拿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