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兰洽带着回来之后,欧珈珐连续昏睡了好几天,每天都有人来定时照顾,也开始逐渐的恢复了。
在这段时间,他一直做着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似乎变成了一面镜子,照出的影子总是那个眉头深锁的赛伊洛,他的身上永远有种令她窒息的愁怨,他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
一直望着,慢慢靠近。
梦里的自己不可以做出任何动作,存在感几乎为零,整个身体的存在只为了摆下他的神情和动作。
有时候他会走近他,抚摸光滑的镜面,将头靠在上面。
而那时候的他,应该算是在和他拥抱吧,尽管没有温度,更没有人类之间的交流。可是他也觉得,如果他当时是个正常的人类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抱着自己的。
“还没有醒?”
来看望他的第五天,路萨法发现兰洽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已经没有当初的那种态度,这几天对他的探望也不作看法,路萨法走近他:“你好像不怎么关心这个。”
真是好笑。
兰洽慢悠悠的端起手中的花茶:“我可不是你,他的死活不关我的事。”
“这样啊。”谁能告诉他,那个城中口耳相传的有着良好品行的翩翩贵公子假象究竟有多根深蒂固,甚至连他也差点忘了他的本质早已变成了利益与狡诈。
“你答应我的事要说到做到。”
“恩。”
“我很好奇,你既然这么想除掉我,为什么总是在关键时候放弃呢?”
“我为什么要除掉你?”
他满不在乎的吹了下口哨,那股痞痞的气质与刚才截然不同,好像同样的一面镜子,被打碎了以后既保留了原有的平滑,又多了锐利的棱角。
“哦。”兰洽放下茶杯。
如果是在三年前,他这么说的话,或许他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可是如今的两人都不可能回到从前,就算是戏言,也暗藏冷箭。
记得是多久以前,路萨法也说过:
“没有情人的伊甸园,只会沦为欲望的牢笼。”
现在对兰恰而言,没有胜利的人生才是最折磨他的炼狱,他不会为了一点所谓的情义而浪费母亲做的努力,即使以前她确实错的太离谱,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触动:“我真羡慕,起码有这么多人在担心他。”
即使他现在躺在床上,也阻挡不了别人对他的关切。
连没心没肺的苏莉卡都缠着医生,威逼利诱他让欧珈珐早点醒来。
“也许吧。”也许你没有察觉到,被关心的又何止他一个人呢。
“如果他真的被我推入万劫不复,你会对我怎么样?”他忽然很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你这么做的话,我会为你感到不值吧,
可是他却背过了身,用冷得彻骨的声音回道:“那我也会这样回报你。”
兰洽用手指轻敲眉骨:“果然是这样啊,我的哥哥。“
“与其把我当哥哥,还不如好好的把欧珈珐当做弟弟,说不定能在危急关头帮你的,恰好是你最忽视的人。”或者你以为与你为敌的人。
“我还轮不到你来告诉我。”兰洽站起来:“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慢着。”
兰洽正在猜他的下一步,回过头。
“你想要的都在你手里,别冒险做不值的事。”
如果我说,我要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还有别人的一切呢?兰洽转身就走。
想要的都在我自己的手里?不知不觉,他的胸口一阵郁结。
“乖,你喜欢这个么?”小时候,总是被母亲抱在怀里,他对这种异样的娇宠十分习惯,自那时候起,母亲就会把好玩的东西都放在自己面前,任自己去挑选,这次也不例外,在父亲出去的时候,母亲带他来到了他的房间,似乎是随手拿起了一枚漂亮的徽章。
莹白色的花纹,一道闪电的形状显得威风不已,一旁绣着淡淡的金色,他自然是喜欢得拿在了手里,不肯放下。
母亲的手碰了碰他:“可这是要留给你哥哥的,你不能拿。”
“哥哥?”他有些失望。
“其实这里的一切都应该是你的,包括这个,但是——”她从自己手中扯过了那个徽章:“现在你要什么都得靠自己抢过来!”
“为什么要抢?如果我要的话,哥哥也会让给我的。。。”他佉生生的盯着母亲手里快要变形的徽章,她的手上已经是沁出了伤痕。
母亲气极反笑:“让给你?你以为他什么都会心甘情愿的让给你吗?你以为你要的别人都会送上门吗?告诉你,在这个世道,什么东西都是争来抢来的!你不去争取,你就什么也得不到!”大概是恨铁不成钢,她索性把徽章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他见状赶忙去捡,却被母亲推开了。。。
“不成器的东西!”
她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对着碎成几瓣的徽章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