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华清寂,大雪自静默的夜空飘零而下。
银白色的月光淡淡洒下,又被漫天的飞雪折射,映上少年如墨的长发。
少年身形高挑颀长,发丝在月光之下闪烁了美玉般的光华。他低头把玩着手里一把细细的长剑,长身玉立,一派淡雅。只是那如雪衣角上的斑斑血迹,却是泄露了刚刚结束的杀戮。
“你……是谁……为何,杀我全家……”
昔日横刀立马驰骋沙场的虞将军,如今却是喘息着撑剑而立,玄衣染血,狼狈不堪。
少年轻笑一声,手指纤长轻轻划过剑锋,“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不该惹的人。现在,有人要你死了。”
从未听过这样好听的声音,一如水珠滴落玉器之中,低沉而又不失清亮。却也同样,从未有过这样一个声音,让人感到如此的恐惧。
少年移步上前,手中握了那把长剑,慢慢刺入早已乏力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胸膛。
腥红的血ye喷涌而出,有几滴溅上少年如玉的脸庞。
少年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在皎洁的月色之中,倾国倾城。
轻尘猛地从梦中惊醒。
窗外已是薄暮冥冥,几只飞鸟从如血的夕阳边掠过,留下几声略带苍凉的鸣叫和一行消失在云海中的痕迹。
他撑身从床上坐起,薄薄一层亵服已然被冷汗浸shi。
又是这个梦。
轻尘随手披上一件长衫,起身走向静静靠在墙上的那柄长枪——枪长八尺,通体沉黑如墨,唯有枪杆顶端缀了一圈如雪的长缨。枪头九曲,脊高刃薄蜿蜒如蛇。一黑一白之间,看上去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肃杀。
而此刻,这柄长枪只是静默的立着,任由主人苍白纤瘦的手指抚上它如雪的枪缨。
纠缠了自己十二年的梦魇……
轻尘轻轻抚过沉铁制成的枪身,入手处是一片让人安心的微凉。
又如何能忘了,月色下少年那张绝美的脸,以及……那抹沾染了殷红血迹的笑容。
他忽然握紧了持枪的手。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
轻尘这样想着。
房门忽的被人从外面撞开,轻尘猛地提抢转身,却只见眼前一道红影闪过。
下一秒,身子便被扑上来的人手脚并用的缠住。
“轻尘哥!你终于回来了!”少年扬起一张略带稚气的脸,笑容灿烂。
门外是白九歌气急败坏的声音混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唐洛!你给我出来!轻尘一直忙到今早才睡下,你别……”
轻尘抬头看向冲进屋里的白九歌,声音淡淡,眼角却挂上了几丝愉悦,“不碍事,我已经醒了。”
唐洛笑着松开缠在他脖子上的手,一袭红衣明媚得耀眼,“轻尘哥,我想死你了。这几天一直忙着带那些个新兵蛋子,连来看你的时间都没。”他勾着嘴角挑挑眉,“算起来,你们回来也已经六日了吧,今天苏大哥让我过来是准备动手了吗?”
轻尘伸手拉拉披挂在身上的长袍,“不是六日。”他抬头看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是第七日了,今晚就动身。”
是夜。
修鸾峰上,白日里看上去摇曳生姿的桃树,在夜色的掩映下透出一股妖异的气息。一阵微风吹过,浓郁的花香在空气中渐渐酝酿开去。
眼前是一处巨大的院落,于这冷寂的暗夜里,静静伫立在这漫山桃花林中。
唐洛斜斜倚在一株枝桠盘虬的桃树上,远远望向前方那处大宅,一袭红衣在这浓浓夜色里仍是炫目非常。
“哟,这慕容隐倒是好生风雅,住在这么一风光如画的地儿不说,还给自家院子起个名叫什么‘桃花别院’。”他咂舌感叹一句,“别说什么强得像鬼一样的男人了,这些玩意看上去,怕是女人都嫌花哨吧。”
白九歌一巴掌招呼上他脑门,“你懂什么,哪个女人有本事坐稳了江湖宗主这位子的。我看这慕容隐倒不会是个简单人物。这次阡衍不在,只遣了三名‘鬼影’跟着,像你这般轻敌,一会儿别把小命给交代在这里,到时候爷可不会救你。”
唐洛冲他一撇嘴,“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从我手下随便抓一士兵都能把你撂倒,还想救我呢……”
白九歌气得跳脚,正想冲上去往这嘴贱的小子身上招呼一拳,却被轻尘伸手拦住。
“都别吵。”轻尘伏在树丛中,静静看向远处庄园紧闭的大门,“我们此行目的是招顺慕容隐,能直接说动他最好,若是劝说不能……”他伸手轻握住腰间长剑,低声喝道,“鬼影三卫听令!”
身后密林中忽的闪出三道黑色的身影,一身劲装似是已然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到时若是劝说失败,你们三人便出手挟持住慕容隐,好让我们以他的名义号令群雄,共同讨伐无道昏君!”
三道黑影一齐颔首,下一刻,身形竟已无声的消失在空气中。
白九歌饶有兴味的摸摸下巴,“这‘鬼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