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窗,月似凝脂。
梧桐树下,把酒话风华。
酒水划过晶莹的弧线落入青盏杯,清脆作响,夜风徐徐,将乌发吹起,露出金纹银丝裳。
“今日怎有兴致邀我共饮。”树下青衫公子执起青盏杯小饮,俊秀面庞漫开一抹绯红,谈吐间酒气浓重,荡着月色的眼眸含笑的注视着对坐之人。
“闲来无事。”那人一身大红外袍,里间着着金纹银丝裳,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微阖,看不清神情,执在手中的青盏杯微荡,荡出酒水的清冷粼光。
“这可不像你。”柳元轻笑,为自己添满杯,一饮而尽,长叹一声便执起酒桌之上的纸扇扬开,显出笔锋凌厉的“yIn”,柳元侧首看着扇子,面上带着几分回忆,“两年前不过是邀你把酒相欢,你便提笔在我这清河图扇上写下这字,害得我这两年从不敢开扇。”
风止抬眸冷笑一声,将青盏杯放下反手夺过清河图扇,执在手中轻扇,“yIn生。”
柳元笑了起来,眼睛浮上几分醉意,“你这冰疙瘩怎知男欢女爱之妙,宗锰,不如与我同去销享阁如何,我定让你品尝到世间极乐。”
风止冷昵柳元一眼,“你可知男人何时最无防备。”
柳元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宗锰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莫不是有隐疾才诸多借口。”
风吹落了叶,唰唰作响。凌乱的飘落而下,清凉的树下漫开了死一般的寂静。
扇子徒然摔在酒桌之上,啪的一声仿佛打醒了柳元,酒气上涌的绯红霎时退却,他焦虑的吞咽,不敢抬头望面前的男子。
“绝无二次。”男人冷昵如出鞘的利刃,刮在身上生疼,后背涌出的汗水冷冰冰的粘附着,霎时酒水带来的热度退却的一干二净,仿佛有无数的冰冷魂魄之手拽住了他往地狱里拖拽。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这弑人的眼神,柳元宛若死里逃生。
待他猛地喘了一口气,重获新生一般的跌在地上,那个煞鬼一样的男人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袭大红袍子,如血的笼罩了大半个酒桌。
这几年的平和相处,到是让他忘了风止字宗锰是个多可怕的男人。凌霄庄刚刚兴起之时,诸多势力排斥意图覆灭,那时内忧外患,风止这个男人凭借着雷厉风行的残酷手段,用无数令人瞠目结舌的结果立威,头脑清晰行事果断,拉拢人才不遗余力,就这般一个不足十四岁的少年,只用了五年时间便让凌霄庄在这个江湖上扎根,接着短短的三年,在财力和战力着重发展,势如破竹般凌霄庄便已凌驾众门派之上,就连皇宫里头那些达官权贵也得礼让三分。
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又岂能是他这般稍有才华的人能调侃的。
想来是这几年风平浪静,日子好过了,自己就忘记了那些年的血雨腥风和那个男人的冷酷无情,才敢这般大放厥词,柳元不由摸了摸脖颈,顺着摸上胸口,没有丝毫的伤口,笑了,还活着啊,当面对那个男人说出如此不敬的话,他恐怕是第一个活在世上的人。随即,柳元拍了拍额角,不对不对,还有个桦沅,那小子初时不服管教,原是大家之子,就算是落魄了也不愿做人奴仆,反抗之时瞪着那个男人如饿狼,可想而知后果惨重,在男人手里只撑了一炷香便拖着受刑后的身子咬牙伺候了起来。
那时他旁观了整个过程,真是惨不忍睹。专挑软rou下手,痒疼并存,折磨人的手段不是一般的刑部能有的,皮rou伤不重,却痛彻心扉,痒入骨髓。
至今为止,柳元也想不通,一开始被如此对待的桦沅为何如今这般心甘情愿,但转念想到了自己,笑了一声,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是啊,那男人身上有种魅力。
真是期待了,这个不重情谊,一心埋入江山的男人身边将来会站着怎样的俏人儿……
回廊里冷清如郊,夜里转凉,风绕着石柱发出呜呜的声音,风止行在这回廊里,看不清回廊的尽头有些什么,如隧道一般延伸的黑暗让人心中有些发憷,就如他此刻的内心那种莫名的悸动,让他有些心悸。
脚步声搭在心跳的频率上,并未让人产生不安,只是徒增了夜里几分寂寥。
风止看不清情绪的面上浮现出些微的扭曲,便一掌打在石柱上,rou掌传来疼痛,提醒着他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而不是做梦。
他并不是闲来无事邀柳元共饮,而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距离上一次的书文上送已过了一月,这月的书文送来,他照常批注下指令,可在这些书文中,他意外的发现,有一人的字竟是格外的好看。他本不是喜爱习字读书之人。
可那字体隽逸灵动,笔尾恰到好处的缓顿,不显拖沓也无半分断然,柔和而不失力道,他临摹几次却总是失了韵味。他的字总是满是杀气,道道凌厉。
待他不耐而有些激动的翻看书文上送的署名,便觉苦闷。竟是那鸣候送来却又被他派去屠宰场的公子哥。
好看的“宁容”两字如烙印一般烙在风止心头,灼疼了好几日。昨夜更是心魔一般,梦见了那公子哥靠窗执笔,在白宣之上写下“宁容”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