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冬回去千尘宫后,四处找寻不到无赦的踪影。
“殿下不是吩咐了无赦出宫办事吗?”小园子一边偷瞄杪冬的脸,一边奇怪道。
“出宫办事?”杪冬愣了一下,转头对上小园子瞪得老大写满疑惑的眼睛,把即将出口的疑问咽了回去,“……大概是我忘记了吧,对了,秋语现在怎么样?”
找不到无赦,杪冬打算去秋语住的紫居院看看。
去之前杪冬叫小园子通报过,可是当他进门的时候,屋子里还是响起了乒乒乓乓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杪冬看着目光呆滞的众人,无奈地笑了一下。
“杯子碎掉了。”他说。
小丫环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慌慌张张地收拾起碎片,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秋语瞧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摇摇头,朝杪冬笑道:“小丫环粗手粗脚,让殿下见笑了。”
“没什么,”吩咐其余人也退下去,杪冬仔细关好门,转回身站在离她五步处,“身体还好吗?”
“多亏了殿下特意为我调的药膳,”秋语轻柔地回答,“秋语的身体一直都很好。”
“那就好,”杪冬笑了笑,“对于将来,你做了什么打算吗?”
秋语闻言苦笑:“能有什么打算?”
“总要做些打算的啊,”杪冬认真地说,“你和苏饮,总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秋语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她侧头望着被厚重的绒布遮挡起来的窗户,眉宇间露出些许忧愁的神色。
“这阵子朝堂上可能会有一场大混乱,”杪冬看着秋语黯然的表情,建议道,“如果你想,我可以趁乱安排你出宫,同苏饮一道离开皇城。”
秋语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地暗下去。
“没有什么想不想的,”她说,“我不会离开皇宫。”
杪冬沉默片刻。
“为什么?”他不解,“苏饮说,只要你愿意,他可以抛弃一切带你走。”
秋语不说话。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秋语回过头,望着杪冬苦涩地笑了一下,“我和苏郎……注定是有缘无份。”
“我不懂。”杪冬说。
“我有我的理由,”秋语回答,“殿下的好意,秋语只能心领了。”
杪冬静静地站在那里,忽然间觉得有点难过。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呢?”他小心翼翼地问,“毕竟彼此相爱……真的是件很难得的事情啊。”
秋语埋着头不说话,杪冬等了片刻,最终叹口气,转身离开。
“殿下!”走到门口的时候秋语忽然抬头唤住他,“你要小心——”杪冬转过身,看着一脸犹疑不决的秋语,疑惑道:“小心什么?”
“啊,没什么,”秋语忽然笑了一下,微微避开他的视线,道,“秋语是想说,殿下万事因小心为上。”
“哦,”杪冬点点头,“谢谢秋语关心。”
秋语看着杪冬的背影消失在门边,面上露出些复杂的神色。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隔着雾气蒙蒙的纱帘,那两个人的轮廓模模糊糊的有点看不真实。
杪冬穿着浅蓝色的衣袍盘腿坐在软垫上,顺帝在他身侧,拿着宽大的绒布一点一点给他擦干头发。
杪冬的肤色很淡,或许是一直不见阳光的原因总是略显苍白。但是从暖池中泡了温泉出来以后,他的脸颊会被热气熏出一层浅浅的红色,渗过白皙的皮肤透出来,看上去娇嫩欲滴,美味诱人。
顺帝喜欢慢慢给他擦干那一头如黑缎般的发丝,也喜欢近距离地、长时间光明正大地看着他淡粉色的脸颊。
杪冬不知道顺帝的这些私心,他只是无法拒绝。
无论泡温泉也好,擦头发也好,或者是其他一些琐碎的事情,对于强势的、总是对自己或威胁或哄骗的顺帝,他找不到有效拒绝的方法,也懒得费心为这些小事纠结不休。
“明天去上朝吧。”顺帝用手指给他梳着发,享受着纤细的发丝从指缝间溜走时那种莫名的,似乎可以直达到心底的柔软。
杪冬低头看着自己的长发从肩膀滑落,在浅蓝色的衣裾上蜿蜒缠绕,淡淡地“嗯”了一声。
自新年过后已经过了十多天了,这些日子杪冬一直没去上朝。他听着顺帝编出来的那些貌似合情合理的理由,乐得清闲。
其实就算顺帝不说,杪冬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被派去攻打北芪的秦屿山被人查出叛国通敌的证据,顺帝大怒,下令将其押回,打入天牢仔细查处,圣旨到达边疆后秦屿山畏罪自杀,其罪名经查处全部属实,顺帝下令秦家满门抄斩,并在朝堂上彻底肃清其党羽。
这些事情已经在皇城闹得沸沸扬扬,近几日不知有多少官员丢了乌纱帽,又不知有多少人丢了首级。
杪冬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他对秦屿山并没有太多感情,毕竟那个惊险的童年和一身病痛,大部分是拜他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