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如泣。
孤身立在弄竹苑前,我心中是一阵恍惚,不知该去何处。便在刚才那人离开之后,我就醒来了。呵,他终于忆起了一切,果真是决绝地离开。
至少比我曾经所预想的要来得好多了,他并没有勃然大怒要杀了我,反而是明明恢复了记忆,还是顺从羌清莫的要求,安抚了他睡着后才离开。
胸口紧揪,疼得令人难以承受,手臂一软,便无力地放下了长笛。痛苦……我不知是因这身体已经耗竭了,还是因那人的离去。
这一意孤行,我早便知道不会得到好下场,嘴里说得高尚,是为了莫清绝才会做出这一切,而实际呢?在得到他的回应后,我让他唤的是“文”这个名字。
想必傲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了吧?或许,他已经决心除去我了。
那又如何呢?我本身就是一抹孤魂,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来自哪里、归于何处,只是因为待在莫清绝的身体里,便不自觉地被他的感情所蛊惑,替代他去实现复仇的计划,替代他……爱上那人。然而到最后的最后,在我们生死关头,我却终是为了私心,彻底辜负了另外三个人。
熟悉的疼痛席卷全身,眼前一黑,遂又努力地咬住下唇……不能就这样倒下去,我还想再看阿卿最后一眼。
与他成亲的是我,他……失忆的他喜欢的也是我,可是竟在成亲的第二日被羌清莫占据了这个身体,我想要争夺过来,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卿宠着他,半是嫉妒,半是欣慰。
我本担心羌清莫会对阿卿不利,他一直想要杀了阿卿。偏偏我被困住,无法控制这个身体。早在成亲之前,我便恢复了阿卿容貌,因为他总是安静地待在竹林里,而这里是我特地选好的秘密藏身之地,所以便不再担心他暴露了身份。
如今羌清莫定会一眼认出他,我不担心阿卿受伤,却担心好不容易得到的信任和爱恋会毁于一旦。
然,事实总是出人意料。原来无论是我们哪一个,竟然都无法真正伤害那人,无法逃开同样的命运……爱上那人。苦笑不已,原来这就是占据了别人身体的代价。莫清绝的爱恨情仇,我们一一脱离不开。
就算是最狂傲最狠戾的傲也一样,他本是能够比较容易地抢夺这个身体的控制……虽说每次不能占的太久,但要阻止我和阿卿或说干脆杀了那人,完全没有问题。
他,却默许了。
成亲十多天来,我清醒地看着阿卿怎样地宠着‘我’。我也看得出,他的眼中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迷惘,可是不管有多少怀疑,他还是事事顺从着‘我’。
我很焦急,因为莫清绝身体里的几人中,只有我会使用巫咒术音和魇之语的……我若无法再次控制这个身体,阿卿很快就会想起一切,也会……忘了对我的感情。
因为,他的心动、他的爱恋,都是我用魇之语摄取了他的心神而刻意误导出来的一种,错觉。
这两个多月来的温暖,不过是我亲手制造出来的镜花水月……脆弱的,随便一个现实都能打碎梦境。
我知道,我再也无力挽回这人了。
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阿卿的场景。那时,我一面以影主的身份帮助广宇国实施吞并苍寰的计划,一面又以另一种秘密身份为承天逸出谋划策。
苍寰洪灾,是个搅起内祸的好机会。我煽动、策划流民发起暴动,去强抢官粮,再故意被官府捉住。江东府尹是个暴虐的昏官,在当时那样紧张的时候,只需一个轻易的举动就能引得百姓不满,继而可能发生更大的暴乱。
我本计划得周详,却被突来的变故打断了这场预谋的暴动。这个变故,就是司苍卿;这个变故,改变了我或我们的一生。
这个身体的主人,在那一瞬竟然从沉睡中醒来;我无法知道其中的原因,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
他在羡慕,也在景仰。因为那个人,拥有着他所没有的胆识和果敢。
我竟也被魇了,一边追寻着莫清绝的心动,一边秘密关注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老妖婆终是惧怕了,命令“我”除去司苍卿,再帮助宇文睿去灭掉苍寰。我和傲一边敷衍,一边想尽主意要接近那人。
无奈这个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羌清莫总会不时地忽然出现,然后破坏我原本布署好的一切,让计划迟迟不得实现。可是我或傲,都无法怪责他,只因他的孤寂和冷凄让我们心痛。
在我们都没有来到这个身体之前,是他代替莫清绝承受了一切非人的折磨和痛苦。
好在手下的人都很忠诚,他们只当“我”是得了奇怪的病,所以大多计划还是照着原本的布署进行着。
后来老妖婆忽然命令我去天外天找寻活人蛊,我不知道她有何计划,也懒得过问。她一直在修炼一些见不得人的秘术,想来活人蛊也是这个用途吧。
我早就习惯了阳奉Yin违,一边执行着老妖婆的计划,一边暗中做些手脚。
只是让我们意外的是,司苍卿一次次地破解了我特意布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