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马车外,有人低声报告。“我们找到了合适的孩子,不知先生有没有兴趣一见。”
莫树看看怀里因为外面的汇报而微微睁大眼的人,淡淡道:“不用,妥善安排就便。”
“是。”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停下的车轴再次转动。
南哥儿眨眨眼,看了眼莫树:“……这是在路上发现的第四个孩子了吧?”
莫树点点头:“相对于没有战乱的年代来说,的确算是较密集的。”
“北郡国境三个。”南哥儿轻声道:“就算一时间没有战乱,恐怕北郡也是局势最为混乱的国家吧。”
“也许不久便会引发战争。”莫树道。
“不过,这与你我没有关联。”南哥儿笑了笑,“那只是外界的事情。”他像是要说给莫树说,又像是跟自己强调。
通过这些时间跟这些在外面的广田人接触中,南哥儿发现对于他们来说,外面这个宽广的世界其实也就无非是一个巨大的冶炼场所,他们在这里被磨练,得到阅历,成就举世才能,但他们的最终还是会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各自做着擅长的工作,建设自己的家园,使得那个原本已经超越外面世界太大的所在,愈加美好。
南哥儿甚至有这样一种荒谬的想法,他觉得在广田人的眼里,外面的世界其实只是广田的附庸物。
这个世界最最本质,最核心的部分,则是在广田。
只要广田没有动乱,哪怕那四个国家全部都陷入战乱,也不会伤及这个世界的根本。
这让他更加好奇——广田对于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眼下,还有更待解决的问题。
“……莫树。”
莫树看着南哥儿,平静的眼中露出些在别人面前不会展现的柔软神情。
“广田很多人,也是外面的孤儿来的么?”
莫树点点头:“是的。我的母亲,原本也是外面的孤儿。”他并没打算隐瞒南哥儿什么,于是很坦荡地说道。“被前面的人发现,带回广田,后来与父亲相识结为夫妻。”
果然莫树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母亲,是如何过世的?”南哥儿想了想,又问。
“母亲早在我幼年时,就因病过世。”莫树平淡地说明——就好似一个早已接受母亲早亡的成年人。
闻言,南哥儿不觉地看了眼莫树——他的表情很平静很安详。
安静平淡到一种残酷的程度。
他不会知道在他自以为的过往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无奈绝望的真相。
但此刻,南哥儿却由衷地觉得,幸好莫树不知道当年发生在他父母身上的事情。
并没有谁的错。
也不是谁的过失。
若要真正追究,也只能不负责地将其归咎与命运之上。
但明白真相的后果,却是普通人难以接受的——哪怕是莫树,也许都会为之动摇。
我觉得莫树现在这样很好,坚信着坚信的事物,守卫着内心的珍宝,被那么多人依赖,信赖着,庇佑着广田,就像是他们心中的高山,一丝动摇也不曾。
目光永远都直视前方,永远都那么聪明能干,永远都那样强大。
背后的Yin影,背后的残忍真相,背后被掩盖的腐rou,我希望我也能成为将之埋葬的一份子。
被保护着,同时,也守护着,千丝万缕的羁绊,无法割舍的责任。
这大概就是广田与莫树的关联吧。
南哥儿突然沉默了下来,让莫树勾起他的下巴看看他:“怎么?”
南哥儿回神,笑了笑,摇头:“没什么,”抻长脖子,试图看外面的景物:“天气变暖了。”当然,被莫树牢牢握住腰肢的他只是意思意思伸伸腰,便放弃了。
“恩。”莫树道,“还有五天,便可以抵达广田。”
南哥儿点点头:“这次出去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莫树只是笑了笑,撩起南哥儿颊边的一缕发丝,窝在掌心把玩。
其实时间算不上很久,只是自己的心态变化甚大,所以才会觉得时日颇久。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幸运能够放开过往,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极度绝望时还能遇到重新使人明白信任滋味的对象。
南哥儿知道自己已经很努力,活得很辛苦。
好的坏的,欢愉痛楚,贫贱荣耀,我全都尝过一次。
也正因为此,我才能将过往全部放下。
人生一世,欲/望是苦,寂寞是苦,哀戚是苦,甚至愉悦,过后,也是苦。
多么的艰辛。
而我,现在只求能安然度过此生,便已足以。
“回去,再买点梅树种下吧。”南哥儿突然道。
正低首闻着南哥儿头发香的莫树抬起头,心不在焉地应道,“恩?好。”
“也不知家里储存的那些腊货有没有发霉。”
“会有人帮忙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