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知道莫树的成长异于常人,一下子不会畏惧,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说为此疏离莫树,那可能性也不大。
首先不说这并不是莫树的问题,南哥儿也自觉没办法离开莫树去别的地方生存。
不是无法,而是不愿。
如果他真的想要离开广田,隐匿在这大陆不为人知地活下去,当然,这并不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但他也清楚,使得了无生趣的自己重新活下来的,是广田。
不会再有广田那样的地方能够让自己安心的生活,产生归属感了。
世界那么大,而人却是那么渺小。
从物理角度来说,一个人所需的生存环境并不需要太大,因为,人毕竟是群居生物,没有人能够独自一人生活太长时间。
他从不想做出什么大事业,也从来就是胸无大志的人,只要有一个让自己想起来就会扬起唇角的地方就好。
在外面再难熬,想到那个简陋的地方会觉得内心温暖,就好。
人们一般将之称为。
家。
所以说。
“我现在有点想家了。”南哥儿缩在炕上,手中抱着暖炉,小声嘀咕。
他们现在已经抵达北郡的都城三天了,越是往北走,就越是觉得寒冷,本来身子就不太好的南哥儿几乎是举步维艰,恨不得无时无刻都抱着暖炉待在火炕上。
莫树坐在桌子前,提笔写着什么,闻言,转身朝南哥儿笑了笑:“过几天就回去。”
南哥儿点点头。
看看南哥儿尖尖的下颔,莫树搁下手中的笔,走过来,也上了炕,坐在南哥儿并排:“冷?”
南哥儿摇摇头。
莫树伸手,摸摸他的脸颊。
果然还是冰冷的。
伸手将他揽入怀里:“为什么冷都不会说?”
南哥儿瑟缩了一下,然后又放松身体:“我没觉得冷。”因为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所以细微的不适都被忽略了。
他依然会畏惧莫树,但同时,他也知道莫树大概不会伤害自己。
所以导致了现在莫树靠近时,他会本能地紧张一下,然后才放松下来。
莫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握住南哥儿抱着暖炉的手:“早点把事情办完,我们就回去了,这里太冷,你受不住。”
他的语气中,有着没有丝毫掩饰,直白的怜惜心疼。
“唔。”南哥儿模糊地应了声。
莫树身上很暖和,被轻柔抱着,南哥儿很快就觉得困了起来——一路奔波外加气候的不适,他总是Jing神不太好。
“先生。”门被轻轻叩响了,门外有人求见。
南哥儿微微一挣,脱离莫树怀抱。
同时,莫树也朝外应道:“进来吧。”
走进来的文士恭恭敬敬地朝莫树弯腰行礼,然后又朝南哥儿点头微笑。
“不用多礼,我要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虽然怀抱被南哥儿挣开了,但薄被下的手还是被握着给予温暖。
“差不多了,”文士答道,“随时可以执行下一步。”
“那好,可以联络后面的人了。”莫树点点头。
“是。”
“细节上,还需要商榷一番。”
“这是自然。”
南哥儿对莫树他们的话没什么兴趣,只是眯着眼,迷迷糊糊地有句没句地听,权当催眠曲。
其实,眼前这个毕恭毕敬的文士,在北郡,是极为有名的智者,他的学生数量虽然不多,但几乎都在北郡朝堂上占据要职之位。
而且此人架子极大,态度傲慢,很少见人,就算是北郡的君王,都不得不卖他三分薄面。
无他,皆因他对自己学生的影响实在太大。
当年自己身为北郡的亲王时,也只是借着几次大宴的机会才得以窥得此人真面目,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如果要说想要引起北郡的内乱,那么拉拢此人就已经胜券在握。
而现在,他身为广田县衙的一个后勤人员,却得以对方亲切地称呼,以及没有丝毫疏离的笑脸。
……命运真玄幻。
他初次见到此人时,只在心里如此嘀咕。
“那么,打算什么时候回?”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结束了之前的话题,开始拉起家常。
“说来,也已经在外历练数十年。”文士不知什么时候也爬上了炕,没有丝毫形象地拈着炒花生往嘴巴送,“也该是某归乡的时间了。”
“接班人呢?”
“早就出师了。”文士笑道,“甚久未曾见得家乡父老,实在是想念之极。”
“既然这样的话,就回去吧。”莫树笑了笑,“在外这么久,辛苦了。”
“这是某的责任跟荣耀。”文士笑,胡子也跟着一翘一翘。“待得与先生做完这回大事,便一同归乡吧。”
莫树笑道:“这个自然好,也免得下次我要再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