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次也没有。代毅成离家的时候,从不回头,也不会看见窗帘后的她。
所有决绝的话,都只是为了一句挽留。代小枫终于明白了自己对于父亲的情感,她不敢说这是最后一次小小的愿望,尽管这次又是落空的,家庭的烙印永远刻在她的心上,不论她走到哪,不论她经历了多少痛苦,只要提起有关她父母亲的事,她还是会眼睛鼻子红红的。她自嘲的想,这是她的权利,谁也无法剥夺。
三天后,代毅成还是来帮代小枫办出院手续了。他手里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代小枫知道那属于自己,她并不吃惊,吃惊的是,代毅成还给了她一张存折。代小枫打开一看,里面有二十万。代毅成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这个女儿,这个在他不曾注意到的地方已经悄悄长大的孩子,他实在不知和她有什么好说的。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坏人,但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好男人,他只是稍微有些自私,然后犯了许多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其实,这么多年,他坚信和梅琴芝结婚是个错误,他爱玩,而梅琴芝的依赖是负担,代小枫出生后,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小孩转移了梅琴芝的一大部分Jing力,有小孩在家,梅琴芝再也不能追着他到处跑,阻碍他追求潇洒生活的脚步。浪子回头不是因为他有了觉悟,而是他老了,玩不动了。代毅成就是这样的男人,男人的青春也很宝贵,当他Jing力跟不上的时候,他也想有个家,只是他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港湾停靠。
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这是代毅成的人生信条,看到代小枫那不人不鬼的模样,他有愧疚,但他并不觉得痛心,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能送她去医院已经是他这个做父亲仁至义尽了。房子是卖了不少钱,但有很大一部分他又拿去投资了,梅琴芝的遗嘱算个屁,代毅成冷哼一声,却还是拿了一部分钱给代小枫。人到中年,心也软了起来,这二十万够多了,给了代小枫就像是把钱给丢了一样,是有去无回的,这么不求回报,代毅成觉得自己做的太厚道了,想着想着,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
代小枫默然收下了存折,第一页的左上角用铅笔写着密码,她猜这应该是代毅成的字。代毅成提议一起去吃顿饭,代小枫摇摇头,客气地说不用了,她和朋友约好了,先去她家住几天。代毅成似乎是松了口气,什么也没问,见代小枫也不用他送,开车走了。代小枫拖着行李箱,朝代毅成行驶方向的反方向走去,太阳高高地挂在头顶,晃得她眯起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她问过代毅成小猫还在吗,代毅成一脸茫然,像是忘了家里养的那只猫,代小枫明白她的小猫也走失了。她先是取了点钱,住在一家宾馆里,放下行李箱后,又回到了本应该是她家的地方。一路上,风景既陌生又熟悉,可是回家的路是不可能走错的,她站在院门口,静静往里张望,那棵陪伴她长大的枫树已经消失不见,晾衣架上挂着男男女女以及小婴儿的粉粉衣服,一阵风吹起代小枫的长发,弄得她脸上痒痒的,离开的时候,她嘴角噙着笑,和原来无数次一样,贴着墙角跟着直线走。此时已是黄昏,天边晚霞浮动,空气里青草香混着菜香,归鸟一群群自头顶扑腾而去,一两声狗叫,掺杂着锅铲接触的吭哧声。代小枫觉得孤独,但拒绝向绝望低头。
☆、第三十八章
当初代毅成把她的身份证件交给她的时候,她看了看,户口本里夹着她的身份证,还有一张她学校颁发的高中毕业证书,按理来说,她并未完成学业。代小枫顿了顿,然后继续整理行李箱,在行李箱的夹层里放着一张她妈妈的照片,代小枫先是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深呼吸后,缓缓将视线又放在照片上母亲笑着的那张脸上,大概是九几年拍的照片,梅琴芝还很年轻,穿着时髦的喇叭裤大咧咧地站在花坛前张嘴大笑,夹层里还放着她妈妈说过要留给她的一个金戒指和一对金耳环,以及一个翡翠吊坠。代小枫捧着这些东西,坐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肩膀抵着床沿,用被子蒙着头放声大哭直到睡过去。在医院的两年多的时间里,她错过了好多好多,到现在,除了睹物思人,她几乎是一无所有,未来模糊不堪。她生了一场大病,世界观破碎后现在只剩废墟,她努力筑起钢筋水泥,结果未夯实地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场地震又将这一砖一瓦摧毁。她能做的就是咬着牙含着泪活下去,直到建造一座坚固城堡,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花园。可会有这么一天吗?代小枫总是忍不住这样怀疑,然后她开始催眠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会有的。
这一睡,竟然到天明,代小枫坐在地上过了一夜,脖子疼的厉害。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肚子也不饿,她开始对着青灰色的天空发呆。手上攥着许策送给她的吊坠,温热的,像是许策握着她的手时传来的温暖,代小枫回想起了过年那天,许策的表情,早已模糊的脸从此刻开始又变得清晰起来,绽放的烟火下,许策的眉眼朦胧而又美好,许策说会在翠心湖等她的答案,等待她的赴约,可她一直没有出现,代小枫心痛着,如果许策等她到天明,看见的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天空,Yin沉沉地,不知曙光会从哪刺破云层,不知今天是晴还是雨,或许当她不再出现,并且无声从许策的世界中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