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极其勉强地维持着一贯的冷静与温和,“阿乐,我确实有事情在等你。”
乐至没接话,看聂诤这个样子,他也不是不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阿乐,能不能带我去见一个人。”聂诤勉强动了动并没什么血色的嘴角,算是在笑,“我知道这对你很过分,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所以我一直……我只是想见见她……”
“好。”乐至抬头,没等聂诤说完,便干脆地回答道,“好,我带你去见她。我带你去见——
我们的母亲。”
☆、重逢的时候
他们兄弟二人,在竹林中未完全融化的雪上陆续踩过,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聂诤并不是不知道乐至与母亲石岁敏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也不是不知道对乐至而言,每次见到母亲,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更何况如今还要带他一起。他的要求其实几乎算得上很过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
他只是作为一个儿子,想要见见自己的母亲。
那个从出生之后,从来没有见过、却舍弃一切保全了他性命的母亲。
一步一步靠近那个小屋的时候,聂诤只觉得浑身僵硬,即便是他病的最重的时候,他也不曾如此呼吸困难过,即便是他卧床不起的时候,也不曾如此双腿无力过,走在前面的乐至察觉到聂诤呼吸紊乱,转过身稍稍扶了他一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这一扶之下,手里却几乎没什么分量,隔着厚厚的白裘,仍旧只有嶙峋骨头的触感。聂诤近些日子一直说是身体好了,然而却仍旧消瘦得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阿诤,别紧张。”乐至察觉到自己握住的聂诤的胳膊微微地颤抖,因而安慰道,“虽然母亲可能……已经完全疯了,但是她真的是在乎你的。”
“阿乐。”聂诤本就有着病容的脸色愈发惨白,轻声道,“阿乐,对不起,我……”
“阿诤。”乐至看他缓过来一些,松了手,略微有些无奈地道,“我没事。我这些年,其实也不是没有偷偷来看过她,只是……算了……”
聂诤稳住身体,继续跟着乐至向前走,没走多远,绕过几根茂密的竹子,石岁敏居住的小屋便近在眼前了。
伺候石岁敏的那个青衣老尼正在屋子前扫地,见到乐至来了,缓缓放下扫帚,滚了滚从不离手的佛珠,宣了一声佛号道:“公子今日要进去么?”
乐至抿了抿嘴唇,回头看了一眼聂诤,在背后比了个手势示意一路隐没着身形跟来的袁枫留在外面守着,这才回答道:“我今日,要进去的。”
听到一个不同于过去十余年里听到的回答,那老尼微微诧异了一番,这才躬身为他们打开了门,恭恭敬敬地道:“二位公子请进,老身先行告退了。”
屋子里长明灯恐怕是忘了添油的缘故,已经熄灭了,只余下袅袅的青烟慢慢地升腾上去。长明灯前,观音手持玉瓶,依旧满面慈悲、然而却不言不语地看着眼前的悲欢离合。
那白衣的美妇人,乐至与聂诤的母亲,石岁敏仍旧安静平和地坐在蒲团之上,默默地垂头微笑,听到乐至反锁大门的动静,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二人。
“阿乐!”石岁敏原本木然无光眼中忽地有了明亮光泽,她立刻站起身来,飞快地上前两步步,一把抱住了刚刚进来的乐至,“阿乐!阿乐!”
她已经十余年没见过乐至了,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一眼认出来的,只能推想是乐至与景源长得实在是相似。
亦或者只是因为她是个母亲罢了。
乐至脸上神情淡漠,谈不上喜悦,亦谈不上难过,只是任由石岁敏用尽全力抱着自己,这才缓缓伸出双臂回抱住石岁敏。
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然而是曾经想要自己性命的亲生母亲,乐至无从评判她的对错,也不想去评判。他如今拿不出任何表情来,也不知道应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
“母亲,你还记得阿诤么?”乐至眼中情绪时而翻涌,时而沉寂,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轻声道,“母亲,阿诤他也来看你了。”
这是石岁敏在生下聂诤之后第一次看到聂诤,她略微有些呆滞的目光顺着乐至手指向的方向从聂诤脸上扫过,有些茫然和含糊地跟着乐至重复了一声:“阿……诤?”
聂诤额角渗出些许冷汗,轻声唤道:“母亲。”
石岁敏抱着乐至的手却陡然更加用力,她冲着聂诤尖叫了起来:“让开!让开!不要抢走我的阿乐!我要保护阿乐!你让开!你们都让开!阿乐,阿乐,你不要怕!母亲在这里!谁都抢不走你!谁都不能害你!”
在这样歇斯底里的尖叫之中,聂诤和乐至竟是都没有发觉再墙外有一声明显的动静。
聂诤原本就无甚血色的脸上竟是刹那更白了几分,脚下不稳,仓皇地后退了好几步。他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乐至亦没有开口,一时间室内竟然只回响着石岁敏尖锐而凄厉的叫声。
若非亲眼所见,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