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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却倚窗而立,悄然叹息一声,随即跃至屋檐,身法当如鬼魅,踏雪无痕,极快地隐没在寒夜之中。
而屋内,荀裕跌坐在台阶上,默然不动,耳边垂着一丝乱发,不时拂过脸颊,手里抱着一个酒壶,一脚微弯,另一脚随意伸直,拐杖歪在脚边。而后,猛地灌一口酒,酒从嘴角溢出,又沿着修长的脖子,蜿蜒而下,徒留一道晶莹的水光,最后消失无踪。
“你可以杀我,为何我却不能杀你,什么大逆不道,什么天理不容,我偏偏不信。”荀裕口中嘀咕,又猛地灌了一大口,灌得急了,呛得一阵咳嗽!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咯吱一声响。
一个人影从寒风中走来,又反身关门,把漫天风雪隔在身后。沈钧手提一个锦盒,走至荀裕身旁停下,抢走他怀里的酒坛,却把锦盒放在他手中。
荀裕抬头望着他,良久,慢慢低下头,打开锦盒的瞬间,登时站起,顷刻恢复力气一般,目色顿时凌厉,使劲捏着锦盒,死死盯着里头之物,头也不抬道:“你先出去。”
沈钧眼神闪了闪,却听话地站起身,刚走至门口,又定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见他眼底出现不正常地赤红,露出一丝担忧,“荀裕,你记住,我在这。”说着毅然出去,带上门。
出了门,沈钧倚门而立。寒雪飞过,打在身上,又融化无声。冰冷的雪层层铺下,树枝不堪重负,兹地折断,发出撕裂之声。断枝垂下,枝上沉积的白雪,如同筛糠抖落。
忽而,一阵浓烈的血腥隔门飘来。
沈钧下意识推门,手却在离门一个手指的距离处停下,定在半空中,随后又收回,眼神变得幽深,紧绷着身子立在门口。
血腥味越来越浓,秃枝不住摇曳,凛风刮树,发出恶鬼般的叫喊。
锵地一声,匕首坠地,随即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
再也忍不住了,沈钧推门冲进去,却见荀裕嘴上挂着血,双手捂着肚子一个劲作呕,地上一滩模糊血rou,血腥味以他为中心散发出来。眼见沈钧过来,荀裕一手捂住肚子,另一手砰地关上锦盒,似乎都吐干净了,用力擦了擦残留的嘴角,慢慢抬起头,大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滴了下来。
沈钧轻抚他的脸颊,拭去他眼角的泪,猛地用力,狠狠将他扯进怀里。
太监低头搬来两桶热水,又把地上的污秽收拾干净,正要退出,沈钧却道:“把这个锦盒,给朱夫人送去。”知他不想让自己看到锦盒里的东西,沈钧配合地不看。
他的苦,沈钧感同身受。既如此,便让自己当他手里最利的刀!
太监端着锦盒出去,出得门远了,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偷偷打开一条缝,啊的一声叫,差点扔了出去,又忙捂住嘴,猛地关上锦盒,脸色惨白,手脚也止不住发抖。他怎么也没想到,锦盒里装着的,竟是一个半面妖怪——以鼻子为界,一边的脸,血rou无存,只剩下血淋淋的骨头,另一边的脸,却丝毫无损。
这个半面妖怪,不是天子荀治,又是谁?
热水腾腾冒雾气。
沈钧取下他的发簪,任由其腰的墨发铺散下来,如同随波飘荡的水草,无声清洗着他身上每一寸肌肤。
在热水中待的久了,白皙的身体渐渐变得通红。
荀裕一言不发盯着沈钧,眼如点漆,猛地将他拉至水中,狠狠吻上了他的唇,沈钧从错愕中回神,强行克制的感情如洪水决堤,铺天盖地涌来,反客为主深吻过去。
水渐凉,沈钧把他抱起来。
眼见他离开,荀裕不知哪来的力气,双眼赤红地盯着他,无一点前奏,狠狠坐了下去。
突如其来极致的紧密,带来灵rou相融的愉悦。愉悦浪chao般袭来,沈钧却压抑住冲动,担忧地看着身上之人。
荀裕哑声道:“我要你,现在。”
沈钧亲吻着他的脸,目光深邃,却喑哑道:“快起来,这样拂尘会受伤的。”
荀裕置若罔闻,得不到他的响应,自己粗鲁地动着,每一下,每一次,都要得极深。
除了自虐般的疼,丝毫没有其他的感觉。可是,他却只想要疼,仿佛唯有rou体撕裂的剧痛,才能深入灵魂,才能让他清醒,才能带给他片刻安宁,才能带他感受到所爱之人的存在。
温热的血ye,流到冰冷的肌肤上。
沈钧用手沾一些,抬起一看,触目鲜红。一手慢慢移到他的腰间,在睡xue上轻轻一点。世间突然安静下来。
沈钧抚上他蹙紧的眉,将被子盖在他身上,抱在怀里。
这一晚,荀裕做了一个梦。
梦里没有皇宫,没有皇子,没有荀治,没有拐杖,没有颠沛流离,没有朝不保夕;有一块盛开着野花的院子,有两三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有一片绿油油的菜地,有一间茅草盖成的屋舍。屋里摆着热腾腾的饭菜。有他,有沈钧,还有一个面容模糊身姿飒爽的华衣女子。
阳光冲破茅舍,撞进幽暗的眼里。
荀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