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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未被寄出的邮件没有填收件人和主题,内容也空无一字,只有一个附件。附件是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张窄窄的报纸页眉,没有照到标题,不知是什么报,看起来像是随手抓来的,左下角的日期照了一半,勉强能看出时间是7月12日,上面的空白写了四个——相信自己。
那是他自己的笔迹,聂诚十分确定。
他自醒来第一次感受到深刻的震惊,那四个字工整、流畅、有力,显然是出于自愿,但是他完全没有印象。
为什么会有这种警示性的留言,为什么设置定时邮件叫来张杰明?安排这一切的人真的是他自己吗?
千丝万缕的痕迹似乎都指向了极其危险的方向,比未知更令人不安。
打警校毕业起,聂诚面对了难以计数的难关,生死一线是家常便饭,可问题从没有出现在他自己这。
人想自证时,往往很难说服自己,越心急越想在旁人身上汲取力量。
他已经翻开了通讯录,顺着字母表点到了J,盯着那个熟悉得能闭着眼都能写成正楷的名字发怔。
一、二、三,理智回笼,他果断退回桌面,锁上屏幕,把手机扔到枕头底下断绝所有一时软弱的可能性。
这可不像你。聂诚对自己说。
他曲起双膝,手撑着额角,克制得仿佛一尊雕像,与刚才长者般的聂队判若两人。他不善于展示出自己的心事,久而久之连人类难过流泪的本能都遗忘了。
郭英的案子还没破,这次他自己也卷入麻烦。如果只是麻烦还好,他深怕做出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他的自责已经到了临界值,生怕会有最后一根稻草。
——相信自己。
聂诚蓦然想起那张留言,抵在额头上的手紧握成拳。
第2章 chapter 2
海东区公安局的灯亮了一晚上,熬夜加班的同志轮流去值班室眯一觉,天亮了接着干。
昨天下午在清理现场的时候,技术人员在尸体对面的杂物后面发现了一串密码——fouohr hsomoar。
通常制造惨烈现场的凶手都是激情犯罪,以泄愤为主,会留下大量痕迹,有利于侦破,但是这串鬼画符将整个案件推向新的高度,这很可能是一起有预谋的连环案件。刑侦科还在局里的一半人在疯狂比对旧案,寻找类似犯罪标记,另一半人边绞尽脑汁破解密码,边分析案情,边为出警侦查的同事提供信息。
空调最低开到二十五度,放在平时值班还得披个外套,现在全科的人都被叫回来和时间赛跑,忙得人仰马翻。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只来得及用胳膊蹭蹭了事。
就连局长都不闲着,又做汇报,又应付媒体。电视台和局里通完气,把具体情况和关键线索都隐瞒了,就在早间新闻和午间新闻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官方新闻总比谣言好,既安抚了群众,也为后续追踪报道埋下个伏笔。
领导很重视,群众也在看,还不确定凶手会不会再出手,办案的压力非常大。
昨天听张杰明一说,聂诚就知道这事不简单。他隔天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护士也不打扰他,见他醒了才打开墙上的电视,递给他遥控。他直接调到本地卫视,正赶上午间新闻。
主持人波澜不惊地报道总结起来就是三句话——“是有这么个事,群众们不要恐慌,警察正在查”,聂诚却品出了端疑,这件事比他预料的还严重。
手机嗡鸣两声,张杰明发来了消息——“师父,求助!!”
他点开一看,是串字母,他先辨认笔迹,确定不是自己的才松口气研究内容。
fouohr hsomoar,不是英文单词,也不像法文和德文。如果是世界上能查到的某种语言,张杰明不会舍近求远来找他,他直接锁定为密码符号。
聂诚不确定这是单纯的留言,还是需要配合现场情况的钥匙。他不好主动提出需要案件信息,所以没有回复,等着张杰明的消息。
果然,他很快有发来信息:“法医鉴定,尸体的身躯和右臂来自于两名被害人!”
“右肢的DNA比对没有结果,正在查找最近的失踪人口登记,但右手的指甲内有新发现,正在比对DNA,这很可能是凶手替换右肢的原因。头和身体的主人叫何乐全,何乐全是本市人,家住和安区,案发那晚和高中同学聚会,结束后说是打车回家,没人和他顺路,监控显示他其实是往公交车站走。这其中有一段监控没有覆盖,就失去了他的行踪直到案发。目前没有找到情杀或仇杀的可能。兴义巷偏僻,想找目击证人基本没戏。凶手有意识地清理尸体周围的脚印,再远的地方脚印很杂乱,没有办法判断凶手的体貌。姜队说不考虑集团作案。密码用血写在尸体对面的墙上,用杂物遮挡,杂物上面的血迹被擦得干净,如果不是姜队心细发现那堆东西摆放得不对劲,凶手就瞒过去了。”
刑侦是一项讲求技术性和合作性的工作,个人英雄主义只会拖后案件侦破速度。聂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