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就已经告诉有心人一切。
他喜欢那个男生,很喜欢。
林衍死死地盯着眼前贴着的这张薄薄的纸,怒火中烧,紧紧咬在一起的牙齿,都要逼出血来。
故夏与他而言,是遥远反叛、走不出的年少时光里,怎么也玩不坏的玩具,无论如何都折不断的嫩枝,竭尽全力想要弄脏的净水。
他的母亲离世前,整整一年都在病榻上度过。
至死都惦记着那个他唤作父亲的男人。
可他呢。
亡妻尸骨未寒,半年后就另娶新欢。
他一厢情愿地仇恨上那个清清冷冷的女人,连带着她带在身边细心呵护、身有残疾的无辜孩子。
小小少年爱母心切,听之信之,更兼性格里自小就有的狭隘独断、心高气傲,看不穿那些掩埋在显而易见的表象背后,静候多年的残酷真相。
直到如今,记忆里生母面容逐渐模糊,相关的细枝末节悉数被时光抹去,唯剩不断累积的强烈汹涌的恨意,贯穿半生,愈烧愈浓,直至某时某刻,彻底燎原。
“你好,请问你是故夏的哥哥吗,可以让我看看我的成绩吗……”
身边一道甜美的声音怯怯地询问道。
林衍回过神,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说了声抱歉,极为绅士地把地方让了出来,漫然举步,不疾不徐地往故夏那边走去。
女孩表情愣愣的,转过头去,目光下意识追随着那道离去的背影。
脑海中回想起男人方才可怕沉怒的眼神和瞬间变化的脸色,身体情不自禁地颤了颤,心里无端涌上些许害怕和不安。
故妈妈看似随意、实则试探地与江裴聊了几句,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勉强承认,她的儿子挑人的眼光还是及格的。
男生年纪不大,作风却沉稳,不卑不亢,言谈举止进退有度,是个少见的成熟孩子。
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锋芒毕露。
但也仅此而已,故妈妈阅人无数,自认还未在江裴身上找到能让故夏动心的特殊之处。
只能确定自家儿子喜欢人家是真的。
可以安静坐着学习一整天不动的人,现在却在频频扯她的衣服,还三番五次想要岔开话题。
唯恐厉害的妈妈欺负了对方。
还没怎么样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故妈妈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正打算如故夏所愿,结束与这位小朋友的谈话。
却听不知何时回来、站在背后的林衍沉声道:“这位是?”
故夏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抿唇不理。
故妈妈转身看了林衍一眼,淡淡道:“夏夏的同桌。”
林衍脸上挂着妥帖的笑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上前一步,健壮的手臂贴着故夏的身体放着。
江裴站在三人对面,神态、姿势不变。
林衍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江裴,意味不明道:“哦?原来是同桌,难怪阿姨跟他聊了这么久,不过我原本以为,他是夏夏的好朋友呢。”
不是人人都能像故妈妈和江裴一样懂故夏。
他自小口不能言,与人交流自然困难得多。
因此哪怕他长相好,性格好,成绩好,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可以往家里带。
林衍这是专门往人痛处上戳。
故妈妈收回视线,面不改色,不咸不淡道:“三年同桌,算得上好朋友了。”
江裴一言不发,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故夏,再看向林衍的眼里,有明显的寒意缓缓凝结。
故夏看似平静无波地垂下眼皮,密密长睫很好地掩去眸中变化的情绪。
他现在很难受,可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暗自忍耐。
原本他与妈妈还有江裴三人站在过道边上,还觉得很宽阔舒适。
现在不过多了一个林衍,他便觉得呼吸困难,拥挤不堪。
故夏不由得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妈妈,脸上露出一个又软又甜的笑容,示意她坐下休息会儿。
同时无声道,妈妈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故妈妈自然不会拂儿子的面子,抬手拍了拍故夏的头发,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谢谢宝宝。”
故夏又是软软一笑,正要离开,却见江裴侧过身体,面无表情地对他道:“故夏,他是谁?”
故夏的脚步顿了顿,举起手对他比划几下。
——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
故妈妈颇为惊讶地微微挑眉,没想到故夏将话说得如此直白而不加掩饰。
江裴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回故妈妈更加惊讶了——她还没开口替故夏解释,眼前的少年便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林衍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虽然能猜出故夏说的是什么,但他看不懂故夏的手势。
故妈妈熟悉故夏所有的手语,因此没发现,故夏刚才所用的手势,并不是常规的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