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了。
关山尽很快就抱着吴幸子进屋,顾不得自己鞋袜裤腿都湿透了,小心翼翼把人放在椅子坐好後,将内力逼於掌心烘了烘吴幸子有些冻着的脸颊,等老家伙脸上透红了,才吩咐亲兵叫人送新的鞋袜来,顺便把院子里的积雪给扫乾净了。
一切交代好,关山尽贴着吴幸子身边坐下,笑吟吟看着鲁泽之问:「老师今天找学生来有什麽吩咐?」
「海望......」鲁泽之一身单薄的衣物湿了大半都黏在身上,他本就长得清丽宛如水月观音一般,虽被冻得嘴唇发紫仍楚楚可怜,眼底满是克制的哀怨与期盼,要是一年前的关山尽见了肯定心疼。,
然而往事已矣,他竟连最後一点怜惜的尾巴都抓不住。
关山尽叹口气:「老师,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这麽冷的天何苦如此苛待自己?不如换件衣裳再与学生叙话?」
鲁泽之闻言咬咬牙,硬着颈子不回话也不肯动。
屋子里暖得很,吴幸子已经脱下身上的狐裘,瞅着鲁泽之发上的雪花化成水滴往下落,既狼狈又脆弱。他开口想劝,但又想鲁泽之恐怕不待见自己,只能讪讪地闭上嘴,拉了拉关山尽的袖子让他劝。
没成想关山尽竟作不知,他本就是个薄情寡义的,除了放在心尖上的几个人以外,对谁都没多少真情。鲁泽之这般作态他只觉腻味得紧,哪有心思柔声细语的劝?
对於关山尽的冷情,鲁泽之可比吴幸子清楚得多了,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曾经那般宠爱迷恋自己的男人,拼命想从那双看着自己却冷情甚至带着嘲讽的眸子里寻找一丝往日对自己的依恋。
可惜他注定要失败了,关山尽显然没什麽耐性应付他,开口就道:「若老师无话想说,那海望便先行告辞了。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护国公府供养老师一生也还办得到,你不用客气好好住下吧,开春後学生将回马面城戍守,你要是觉得护国公府住得尴尬,这些日子就挑选个地方,学生会为你置产,保你下半生衣食无缺。」
鲁泽之闻言,脑中轰的一声,克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他没想到自己等了大半年却等到这个结果,关山尽这是要撇清两人间的关系啊!他怎麽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海望!你难道忘了吗?是谁,在乐家喜堂上抢了我?是谁,把我拘在身边十多年?又是谁,承诺过要与我携手白头?」鲁泽之颤巍巍地起身,眼前赤红一片,一步一步走向关山尽质问他。
「是学生在乐家喜堂抢了你,也是我将你留在身边十多年,都是我。」关山尽嗤的一笑,眉眼边的艳色足以迷得人神魂不属,却又凌厉得令人胆寒。「原来老师都记得。」
如何忘得了?鲁泽之明白自己才华平庸,撑死了只能是个县城里的私塾先生,他本来可以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没见识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也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但,为何偏偏让他尝到甜头呢?关山尽又为何要招惹他?他离不开的,无论是关山尽的温柔也好,护国公府能给他的富贵权势,他一样都放不下!让他回去当私塾先生还不如、不如......
「你是不是怪我?」鲁泽之呛然问。
「怪你什麽?」关山尽已经懒得维持表面上的尊重,他知道鲁泽之舍不下曾有过的荣华富贵,却没料到他能这麽不识好歹。
「怪我不肯给你......」鲁泽之含首敛目,露出一截修长的颈子,彷佛承受不住风雪却苦苦支撑着骄傲的翠竹,让人恨不得将他搂入怀中,替他挡风遮雨。
「噢,你这麽想吗?」关山尽笑了,他看着眼前仍矫揉作态的人,心里除了厌恶更多恶心。
过去,他不介意抬举宠溺鲁泽之,就算知道鲁泽之贪慕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对他虽不能说完全没有爱恋,但终归及不上贪婪与慾念。而眼下,明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却仍想端着尘俗不染的架子,妄图再次获取他的关照,他堂堂镇南大将军还真是被当成一个傻子对待了。
「海望,不是我不愿意接受你,而是男子之间毕竟有伤人伦,我鲁家就剩我一支独苗,我不能任性断了血脉,这是数典忘祖啊!」
「巧合了,我关家也只有我一支独苗。」关山尽抚掌大笑却笑不达眼,厌弃地睨着一脸悲切无奈的鲁泽之。
没料到他会这麽不客气的噎住自己,鲁泽之惶然抬头看他,被那双艳得锐利的眸子烫得浑身颤栗。
「海望......你当真......不顾念我们过去的情谊了?」鲁泽之戚戚惶惶地问,那模样关山尽不心疼,吴幸子却有些同情他了。
「鲁先生,海望......」谁料,吴幸子才开口,鲁泽之就恶狠狠剜去一眼,猛一箭步上前,伸手就朝他脸上搧去。
这巴掌鲁泽之显然是豁出去用了全力,硬生生把吴幸子打得摔落椅子,脸颊高高肿起整个人都懵了。关山尽没料到鲁泽之敢在自己眼下爆起伤人,竟被他得手,一时反应不及甚至没来得及伸手稳住吴幸子。他脸色瞬间沉下,狰狞得彷佛地狱修罗恨不得将眼前人剥皮剔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