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有气无力,“是阿哲啊,什么事。”
黑子说道,“打扰了,请问青峰君今晚有空吗?”
“今晚?”青峰打了个哈欠,“还是跟平常一样闲得无聊,怎么了。”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方便出来一趟吗,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帮忙?很少见啊,你会这样有求于人什么事,电话里说不行吗?”
“恐怕只能见面才行。”
青峰有些犹豫。许久未尝败绩,前一天的比赛让他很不好过,这么快就再度见面,只会让他回想到输球的那一瞬间。
可是,黑子话里的语气那样平和,给他一种错觉,时光仿佛倒退回了最初的起点,他们之间,一切都未诞生。
他没辙地叹了口气,“真麻烦。哪里见?”
来到约定碰头的街角,青峰见黑子坐在道旁的长椅上,书包规矩地摆在脚边,竖着一根手指玩转球。他想把眼前的人与记忆中那个稚嫩的初中生重叠起来,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路灯下的少年显现出光影清晰的轮廓,神情放松而自信,早就不是相识时手忙脚乱,连绊带摔的初学者。
他已经走了这么远,蜕变得自己都快认不出来。而自己,又走了多远呢?
也许那时候的舍弃并非全然出于自大狂妄,而是在潜意识里感觉到,他们两人注定无法成为真正的队友,总有一天,会在战场之上,彼此抗衡。
天空的光,人间的影,在世界混沌之初刹那相交,然后走向不可避免的永诀。
黑子站起身,迎了上去,“青峰君,谢谢你特意过来。”
“嗯,”青峰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大晚上的找我,到底干什么?”
“我想请你教我投篮。”
“啊?!”青峰没料到会是这事,“搞什么,向手下败将学投篮,你脑子里怎么想的?再说,找火神不就好了?”
“火神君和我一样正在连夜特训,准备应对下面的比赛。”
“敢情你叫我,是因为我已经出局,不用备战了是吧。”
“怎么会。”黑子说道,“青峰君是我认识的人里,投篮技术最出色的了。”
“虽然听你这么说,可是完全高兴不起来啊”青峰不知不觉与黑子来到附近的一个简易篮球场,“你先投一个给我看看。”
“是。”黑子认真地运球到篮下,用力抛起球,篮球很勉强地蹭到了框架边沿,随即弹开。青峰总算觉得眼前的阿哲还保留了一点初中时的样子——他的投篮水平,几年如一日的惨不忍睹。
他问跑出去把球追回来的黑子,“为什么忽然这么迫切想练投篮?”
黑子盯着手中的球,答道,“为了胜利。”
青峰提醒对方,“别忘了,当你在比赛中选择投篮的一刻,就不再是影子,而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那时,什么‘视线诱导’之类全不管用,只能与对手正面交战。”
“我知道。即使是这样,我也要练。”
“你想成为光?”
“不。但是,想成为光的依靠。”
青峰低头看着黑子,那双眼睛虽然望着自己,可眼神中盛着的,是满满的憧憬,决心,和另一个人的光芒。
说出这句话时,黑子的神情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光”在他字典里的意义,已狭隘得只剩下那个人。
“唉算了,就陪你练一会吧。”
如果只能做对手,那么他希望阿哲能够成为自己平生所遇,最强的对手。
火神深夜才回到住所,肩酸背疼,浑身大汗。在亚历克斯指导下的特训虽然成效显着,但比起在诚凛的集体训练更加累人。他草草冲了个澡,躺到床上,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啊,晚安信息还没有发。可是好累,先缓口气再说吧火神脑中迷迷糊糊地想着。
“火神君练习得比我还晚,辛苦了。”
火神想,果然今晚运动量太大,一沾床就睡,还马上就做梦了。黑子这家伙——
不对,黑子?!
他猛地坐起,往身旁一看,黑子裹着薄被,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火神君不会又没发现我吧。”
“呃!”这种时候绝不能承认。火神竭力调整脸部表情,假装自己早就看见对方了。他重又在黑子身边躺下,安心地闭上眼。这算是惊喜吗,极度疲惫的身体仿佛忽然注入了一支强心剂,把什么都治愈了——单只是对方的存在本身,就足以带给他莫大的安慰。
暑假里,黑子也偶尔留宿,不过都是睡在客卧;现在亚历克斯睡那间,他跟自己挤一张床,也没什么不对。
“来过夜的话,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啊。”
黑子侧身对着他,说道,“因为练球太疲劳,没有力气给火神君发晚安信息,所以觉得当面直接口述比较好。”
“那还要多谢你了,想得这么周到。”火神转过脑袋看了对方一眼,手伸进被窝,捉住黑子的手腕,示意他把手臂环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