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秋信,我那七弟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赵束坐在御案后头,头戴太子金冠,身穿紫红织金锦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这个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少年。
卫秋信是乔国公幼子,他母亲是杨皇后的胞妹,他便是当今太子的姨表弟。幼时他入宫为皇后所出的六皇子伴读,后来却不知怎么地跟七皇子赵阐之交好。六皇子为淑妃所生,那淑妃原是诸翮国云栖公主,远嫁南境和亲以求两国和平。云栖公主入宫时年纪还没有太子大,各宫势力已经成型,她一入宫便受封妃位,此后十余年盛宠不衰,各宫咬碎银牙,都在私底下骂她狐狸Jing。她生的两个儿子自然也不受待见,唯有卫秋信与七皇子一见如故。
淑妃前几年病逝之后,皇帝积劳成疾,也一病不起,天天用珍贵药材吊着命。权力逐渐移交给了太子。今年诸翮国三王子伏亓杀了老国王与两个哥哥,篡权夺位当上了诸翮王,立马撕毁了与南境的和平条约,欲向南境出兵。
这一年狐狸Jing淑妃生的七皇子赵阐之也年满十七,到了封王建府的时候。既是太子监国,他第一时间便打算将这根眼中钉和他弟弟送到与北地诸翮国交壤的端州去。赵阐之骨子里流着一半诸翮人的血,骁勇而善战,自小便立志当将军镇守一方土壤。既然这样,太子咬着牙想,我就遂了你的愿,让你打你的母族去吧。
太子封七皇子为肃王,授上将军职,入戍边端州军的大将军周爽帐下,他又亲自甄选Jing兵二万,随同肃王与其幼弟前往端州。计划进行得好好的,就差为肃王兄弟送行,乔国府的二公子卫秋信却跑进宫里来求太子,让自己与肃王一同去往端州。
卫秋信额上有条伤口,虽已上过药,恢复得很快,仍能看出那是新添不久的。太子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乔国公与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争执时动手打的。
太子心中全无同情,只淡淡道:“我知道你从小跟七弟在一块念书习武,情深意重,但朝臣及家眷私自勾结皇子,其罪轻则流放,重则满门抄斩。姨夫已与我说过,你若执意随肃王去,他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免得连累乔国府。”
卫秋信低下头,道:“父亲已与我阐明。”
太子揉了揉太阳xue,叹道:“母亲听说你任性行事,忧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卫秋信想起姨母昔日疼惜,不由心中一恸,却仍跪伏在殿前,沉声道:“叫皇后担心了。但秋信去意已决,望太子成全。”
太子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到了端州,除了周爽,肃王就是老大,他说你是谁你就是谁,只是你不能再当乔国公的儿子、皇后的外甥了。”
卫秋信磕了个头,离开了御书房。
出宫的路显得格外漫长,他跟着引路的太监,路过青鸾殿时,顿住了脚步。青鸾殿殿门紧闭,引路太监也悄声提醒他:“皇后今日谁也不见。”
卫秋信叹了口气,对着青鸾殿遥遥一拜,轻声说道:“祝姨母身体康健。”然后直起身,随太监走了。
翌日,太子亲驾御街,为肃王兄弟送行。
卫秋信早早驱马赶到城郊,等着与肃王会和。乔国府中无一人送别他,除了母亲和小妹昨夜偷偷给他塞了几根金条,含泪叮嘱他保重身体,然后今日也被父亲锁在了房中,勒令不许去见这逆子最后一面。端州迢迢数千余里,不知几时能回。卫秋信想起母亲,还是眼眶发热,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将眼泪逼了回去,心中在想,但愿去了端州后能偷偷写信回来,好不叫母亲与妹妹担心。
城门被打开了,远远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城。卫秋信牵着马从树荫下走出,停在他们对面。
为首的人骑着匹四蹄踏雪的枣红色大马,身穿黑甲,手持银枪,黑袍在身后猎猎翻飞,正是肃王赵阐之。肃王年仅十七,身姿秀挺,眉目英朗,一双杏核形状的眼睛在阳光下泛出浅浅琥珀色,是京中难得的美少年。他瞧见等候多时的卫秋信,兴奋地一夹马腹,朝对方冲了过去。
“秋信!秋信!”赵阐之将马一勒,正停在卫秋信跟前。他翻身下马,飞身一扑,将卫秋信抱了个满怀。
卫秋信见到他,才露出了笑容,喊了声:“阐之。”
赵阐之搂着他的肩,与他咬耳朵:“昨晚饯行宴上,我见到了乔国公。他敬了杯酒给我,要我看顾好你。”
卫秋信心中一酸,勉强笑了笑,“嗯”了一声。
两人说完悄悄话,回到队伍之中。军中士卒只知这穿着轻甲的少年是太子亲自安插在肃王身边的副将,见二人亲密,也不作他想。
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周围的风景渐从碧绿的菜田变成了野草夹道的荒野。肃王下令停止行进,在此地休息。军士们各自分工,安营扎寨喂马。一辆简朴的马车停在肃王身边,车帘掀开,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唤了声“大哥”。
赵阐之回头笑道:“释之,累了吧,下来歇歇。”
马车中坐着的便是淑妃的小儿子,八皇子赵释之。他点了点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抱住赵阐之的腿。
赵释之比赵阐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