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荒尾同学,刚才的应该不是我的幻听吧……?”
“被荒尾同学进行爱的告白的幸运,接下来会降临的除了天启降临、宇宙坍塌那种级别的不幸,还能有什么?”
纵使这段关系会在一年之后破灭,纵使他会像那天一样对我露出轻蔑的神色,只要我们还同样渴望着才能,就是伙伴。
狛枝同学手里的刨冰啪一声砸在桌子上。
“狛枝同学,你……吃刨冰吃伤脑子了?”
“狛枝同学,我问你。假设要把这个世界写成故事,你觉得谁有望成为主人公呢?”
“这个嘛……荒尾同学是怎么想的?”
冰镇苏打水气泡上浮的轻响。
“因为,对方是荒尾同学啊?永远在寻求肯定、永远在迁就其他人的那个自我
和官网读到的描述相符,“如维苏威火山喷发一般”、令人应接不暇的炫目烟花。
“——啊哈、太棒了,我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在绚烂的焰火中迎来终末什么的,比我预想中的死法要好一万倍啊!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在迎接什么比自身更巨大、更宏伟的存在。
倘若这个瞬间也和天上的花火一样,是人造之物——倘若这个瞬间会作为哪部漫画的特写、轻的插图、文字游戏的cg出现,我也不觉得奇怪。
他皮肤又薄又白皙,毛细血管明显,所以脸上一旦泛起血色,比刨冰里的色素还要显眼。
仿佛在布道。
事到如今说这种话有点迟了,但狛枝同学还真是对家人和情侣之外的人际关系毫无概念啊。
“呐,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了,那种小事怎样都好吧?”
“你的幸运体质才是完美符合条件吧?天生倒霉、喝凉水塞牙的角色,某一天因为太倒霉遇到超现实事件、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之类的。你哪天真的被卷进什么怪奇事件也说不好呢?”
急促起伏的胸膛、因兴奋而潮红的面颊、摇晃的灰色瞳孔。
“毫无意义地变得更脏了而已。普通来说,会想到用舌头舔的吗?放着干净毛巾不用,你洁癖不会是编出来的吧?”
他无意识地张开手臂。
半融不融的冰水从脸上滴滴答答地流到衣襟里。
狛枝同学抱着他自己挑的小狗玩偶,立在奖池前面,一边犹豫着。
“我一定不是,但我觉得你是。”
不幸事件的前提是先遇到好事吧。
好像在哪本里读到的、梦幻的场景。
蝉鸣。星空。欢呼声。
唯独、唯独不要成为主角。
“狛枝同学要小心一点,不要被大卡车撞、不要走进奇怪的店、不要说奇怪的人的坏话、也不要跟着会说话的怀表白兔跳进兔子洞哦?”
“区区我这样的无能垃圾虫,凭着运气成为主人公什么的……那种有悖于常理的书,就算写出来也没观众买账,会在库房里发霉的……”
虽然我眼疾手快救了一手,首当其冲的狛枝同学还是遭殃了。还好他把玩偶收起来了,否则恐怕也要一并搭进去。
“啊,稍微等下哦,”他偏头舔了舔小臂内侧的草莓果酱,“这样就行了吧?”
我这个旁观者都直皱眉头。而当事人的狛枝同学似乎是觉得无所谓,连擦也不擦一下,只顾着笑。无法遏制似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的那种笑法。
“我?那种事怎么可能。别取笑我了,一定要说的话,荒尾同学简直完美符合条件——”
“身上到处都是,你……没问题吗?”
那个想法如今正化作回旋镖,迎面向我袭来。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转过头来笑着看我。
“我只是见不得你过得好而已,你哪只耳朵听成爱的告白的……”
大体上,我刚才说的话哪里有让他感到幸运的要素了?
“比起那个,刨冰!别光看着了快点收拾!”
今夜和同班同学共同度过的时光也好,曾经深信某个人才能的他自己也罢,全部都会变成一笔带过的前情提要。
不然,此前的一切都会变成笑谈。
苍白的侧脸、轻飘飘的白发,全都覆在一层强光中,有种汞灯的质感。
我注定无法成为勇者,那么狛枝同学也不要当,和我一起做一辈子的村民a吧。不要相信佛陀垂下的蜘蛛丝,和我一起维持着庸人的状态、在地狱血池中把皮肤泡到浸渍、糜烂吧。
注视着高空花火的尾声,我说出没有任何人会在意的、无聊的微弱心音:“如果狛枝同学成为主角的话,我也许……会有点寂寞。”
然后,是被焰火照亮的狛枝同学。
没有点进去,但也扫到一篇关于穿搭的文章,题目是“要在那个人眼里比花火还要美丽”。当时我漫不经心地滑过去,想着,真是陈词滥调的修辞,正如没有比花更美的人,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比花火更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