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沉重的战鼓声由慢至快,牛皮鼓面的震荡逐渐显出残影,一声声的敲击越来越快,连地面的浮尘沙石都一并震动起来。
鼓声传递到阵前,一下下拉扯着催促着胸口中血脉的搏动直至和它同步。
郑钧未做战前的誓师,只任由这激荡在天地间的鼓声代替他的言语,将北函军每个大酉儿郎的心鼓动起来。
瓦勾远远地对着他本有些打怵,但见他身下战马面红气喘全无往日风采,倒是信了临渊说的好时候,一时有了几分胆气,握着弯刀的手又紧了紧。
郑钧一手按着佩剑,一手牵缰抚在胯下的战马颈上。“咚!——”在休止的战鼓声落下的刹那长剑出鞘。
马声嘶鸣,喊杀声震天。
两军的士兵交错在一起,兵器相击的嗡鸣,长枪插入血rou的噗嗤声,马蹄的踢踏踩踏声,叫喊、痛呼,新的声音源源不断落进了战场里。
一炷香后,战局出现了变化,北函不如过去般尚能勉力支撑,战马开始且战且退。
骑兵们拉扯着挥鞭,但双眼赤红的漠北马无法听令渐渐地肆意溃散,尤其是郑钧的亲卫骑兵,竟退出了郑钧身侧好大一圈。
瓦勾领着胡鹄兵自然填进包围圈。
郑钧一边提剑砍向瓦勾,一边仍要小心驭驶战马,渐渐的也顾全不过,左臂被瓦勾狠狠划了一记,胯下战马连退数步。
瓦勾见此振臂一呼,胡鹄军士气大振,激昂冲杀过去。
萨提被护在后方,只能远远看到战况,军报不停传来都是好消息。
临渊也静待着。
突兀的,有嘈杂声响起,外头突然闯进来一个慌张的传信兵,“报可汗!瓦勾将军阵亡了!”
两人来不及惊讶,突的有裂帛声响起,萨提低头看透胸而过的长匕,扭头看向临渊。
咯血声断断续续,临渊也震惊地看着从萨提座后走出的墨亦,沉下脸道:“舍生取义,你倒是忠心。”
墨亦还未开口,赵临从大帐外走进来,披着同临渊一模一样的斗篷,右眼上还有一只惟妙惟肖的守宫。
临渊眯起了眼。
赵临站到了墨亦身侧。
帐外嘈杂声愈响,临渊才发现之前已经吵嚷了许久,他同赵临墨亦对峙着:“不论你下了什么命令,胡鹄绝不可能退兵。”
赵临并不反驳,只自胸口摸出一个小盒抛向临渊。
临渊探手一抓,他不畏惧安兰谷的毒术,只是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竟一时不敢打开这小盒。
“咔哒”一声,木制小盒被打开,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甲虫在盒内爬动,见盒盖开了,爬到盒角的至高处,打开坚硬的前翅放出薄薄的后翅,振翅飞了起来。
“怎么可能!”木盒摔落在地,临渊终于丢了往日的镇定,他眼神追着那只马上要飞出大帐的小甲虫,想要去抓,竟一时抓不到。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看了十五年,缅甲虫都没有再出现,“临渊喃喃自语,“怎么可能第十六年”临渊的声音戛然而止。
“师姐说,像蝉这类需要羽化的虫,有时会有周期的羽化,避开食用它的鸟兽繁育旺盛的年份以求存活,又或者说避开了旺盛年份的虫才在多年的繁衍中存活了下来,这样的周期多为十三、十七、十九之类的素数,不会再超过。”
“是十七,”临渊咬牙恨声道。
若是这周期小于十七,十六年来年年派人到白缅村遗地监视的临渊不会不知道,且那时早已没有白缅茛,不需临渊做些什么这些缅甲虫也会因专食自然消亡。
若是十九年,临渊生长于白缅村,又自幼专情虫兽,对村中各类虫兽知之甚详,若是十七岁那年缅甲虫数突然暴涨,他不会全无注意。
偏偏这缅甲虫是十七年的周期虫,临渊今年三十六岁,第一次周期虫出现他尚在两岁稚龄,而白缅村人不Jing于此,根本不会注意这种缅甲虫与其他缅甲虫的区别,自然也不会在他长成之后告诉他。第二次缅甲虫出现的时候他十九,正在胡鹄王廷汲汲营营,等他终于有了些地位能力回到白缅村的二十岁已经错过了那次周期。
甚至他若得见一次,哪怕不是这波周期虫,也绝不会犯下在接近素数年份的时候带领胡鹄王出兵大酉的错误。
偏偏只有这一波有周期的缅甲虫,偏偏周期是十七年,偏偏是今年
人算不如天算。
临渊不知是心灰意冷,或是确实不曾留有后手,竟被赵临轻而易举地抓住了。
若是他不被抓,胡鹄王萨提即便死了,也会有新的胡鹄王继任,而今大好情势,没有一个继任的胡鹄王族会退却。
可是他失魂落魄地被从王帐中擒出,远处也传来了北函军胜冲杀过来的军报。
胡鹄人对这临渊大巫又敬又怕,因分外迷信巫神,见此竟疑心他巫术失败。
胡鹄军中将领或是王族多少知道临渊此战制胜的倚仗,底下兵士却全然不清,只知道在函水河中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