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规模不大,城墙倾颓,青石上爬满青苔,若不是城中稀稀拉拉的行人存在,真像一座荒城。
官衙是一座两进小院,堂屋里坐着两个官吏,见穿着贵重绫罗绸缎的青年拉着一女子走来,连忙站起相迎。
韩微拿出玄鸟社令牌,说出来意,官吏却连连摆手。
“不要说是玄鸟社,即使国师亲自来此,也没办法,”一人说,“李知府外出办事,几日才能回来,没有他的允准,谁也不敢乱翻户籍书册。”
姜奉月听他们拒绝,转身便走,韩微则拉过这官吏到一旁,塞了几块碎银,小声商量道:“通融通融,不为国师求你,为韩家求你一次,不行么?”
“您是?”
“在下韩微,字玄处。”
官吏狐疑的看着他道:“如何证明?”
韩微拿出家族印信,拔出卑率剑,亮出雀羽扇,两人检视半天,表情逐渐舒展,摆出一副巴结的神情。
“果然是你,久闻大名,韩家可是咱们羲皇河两岸出去的大家族,自己人!”
韩微拱了拱手道:“虽然远在京城,也日日挂念桑梓之地。”
“给他拿,给他拿。”两官吏引着韩微走进偏房。
不过,姜奉月去哪了?别乱跑啊。。我的亲姐姐。
三人在铺满尘土,遍布蛛网的书柜间翻找一会,许多虫子被惊扰,密密麻麻的乱爬,韩微看的头皮发麻,想要逃跑,硬着头皮找到了一本书中,记载着苏缀之名。
苏鸾,字寤生,参与了十年前的一次民变,因使用妖法而引来玄鸟社制裁,被二玄亲手斩杀。
苏缀是苏鸾之子,自苏鸾死后,便无下落。
“这么说,他是为了报杀父之仇,才屡屡出手杀害玄鸟社成员。。”韩微喃喃道。
他对苏缀恨不起来了,虽然友人死于其手,但这不是单方面的行凶,而是双方互相伤害。
二玄老人向贵族和官员百般谄媚,参加各式聚会,在朝中广交朋友,人人都认为他是慈眉善目之人,但二玄对待民众则心狠手辣,不经审判,随意杀死,行事干脆利落,好像与朝中的他是两个人似的。
真是个可鄙之人。
姜奉月走出官衙几步,回头发现韩微没有跟来,她也懒得回去,加上有点口渴,干脆走进官衙对面的酒肆。
店家见一女子抛头露面走进酒肆,唯恐店里持正之人会因此避嫌离去,影响他的生意,赶快挡住姜奉月,问她来意。
“有水没?来一碗解渴。”她大大咧咧道。
附近坐着的一名老者见这女子不守妇道,如此行事,立刻皱眉,端起酒菜挪去远处。
“本店只卖酒,不卖水,也不接待女客,您请回。”店家赶忙催促她离开。
姜奉月见老人挪走,好像很是嫌弃自己,又听得店家送客之语,心头火起,不由自主将手按上腰间刀柄,吓得眼前店家连连后退,将要摔倒。
这女子竟然如此凶悍!店主满脸惊恐,店中客人也一片哗然。
正在此时,一名黑衣少年拖住店主后背,出面调停。
“要一壶酒,我付钱。”他声音很轻,彬彬有礼,拿起柜台上得一壶酒,示意奉月随他进去。
姜奉月跟着少年入席,店家呆呆立在原地,没敢阻拦,她刚坐下抓起酒壶一口闷了一半。解了渴后,他发现少年坐得端正笔直,其他客人也都很规矩,只有她叉着腿盘坐,有些不谐。
于是也学着少年一样,规规矩矩跪坐在席上,一小口一小口地继续饮酒。
“在下姜奉月,字横流。”她像是大老粗被迫绣花一样,跪坐着十分不舒服,想要站起来跳一跳才舒心。
“女子为何取字?”少年声音轻柔的问。
“女子为何不能有字?真是奇怪,难道男女不属一种?男人比女子多了胳膊还是腿?”姜奉月被他这句话勾动了还未熄灭的心火,“我见你装作一副知书明理的样子,却出口与一般庸人无异。”
少年被她说的轻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笑什么?”姜奉月见他不语,问。
“没,”少年收起笑容,坐的更加端正,“见你不像本地人士,来此荒城,所为何事?”
若是寻常人,被这样问,一定会警惕起来拒绝和回答,但姜奉月生于大贵族之家,身为女子却性情直爽,见少年不像坏人,有一酒之恩,不愿怀疑,将自己的事和盘托出。
“为追捕一恶贼。”姜奉月诚实的回答。
“谁?”
“苏缀。”
少年身形一僵,迟滞刹那,姜奉月低头饮酒却未发现。
“没听说过此人名号,他有甚特征?说给小生,以后为你留心。”
“特征?”姜奉月抬眼看着屋顶大梁,艰难思索,“没有特征,只知道此人惯使一琴一剑,已杀了五人。”
少年背后,正是一琴、一剑。他背在身后的手,将琴从横摆变为竖摆,藏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