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学校素质教育的口号喊得再响亮,激烈的竞争下,谁都或多或少被卷入焦虑情绪的漩涡。
进入高三以来,班级的气氛一下子都凝重起来;学校征求同学们的意见,减少体育、兴趣班的课时,还增设了晚自习。
课间的嬉笑打闹声也成了极偶然的事件,取而代之的是笔尖划过纸张的演算声,同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交织奏响,成为高三特有的背景音。
朱九良没有回家,仍在学校跟着上课、住宿;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数学,偶尔还会充当关意绵解压的按摩棒。
薛尽洲不再给她书籍,让她专注地学习。
三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同以往并无什么改变,维持着表面一戳即破的平和,脆弱却又在某种意义上稳固。
今年的四季对关意绵来说快到影子都没留下。秋冬匆匆逝去,明媚的春光扯开的却是热夏;愈临近考试,周遭的气氛愈浮躁焦灼人人都紧绷着一根弦,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妄用外放夸张的举动宣泄自己的压力、掩饰内里的焦虑。
这天课间,关意绵如同往常一样上完厕所走进教室,前桌两位同学在窃窃私语。她从来都不关心他人的琐事,轻甩了下手上的水珠,抽了张纸巾一点点洇干。
但不小心飘进耳的、熟悉的名字让她顿了一顿。
沉蓉蓉。
她不动声色,却竖起耳朵悄悄听。
两人怕惊动班级安静的环境,声音很小,她使劲儿听也只能捕捉到几个辨识度较高的、用了重音说出来的词汇。
破产、跳楼
那同学说到破产的时候有些眉飞色舞,手也跟着比比划划,破字说得很重,甚至都有些口水喷出来,后面的产则轻飘飘地在空气中打了个弯儿才落到实处。
关意绵的心不断下沉破产?是沉家吗?那关氏呢?哥哥和爸爸呢?她许久没和家里通过电话,对实际情况一无所知。
手机在宿舍里,她想发条信息都不成。
忍到放学。关意绵悄悄深呼吸,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做题,却一个字也看不懂。
她周身萦绕的一丝丝焦躁被朱九良察觉,一张纸条递过来:怎么了?
上头的字遒劲有力,笔锋像利剑。关意绵看到有些锐的东西,更加不安。乱成一团的内心平白生出来一团火,让她想不顾形象地发泄。
她掐着自己的大腿告诉自己冷静
朱家在商业上并不过多涉足,而朱九良对这些更不关心,现在知道的可能还不如她多,告诉他也只不过多了个人烦恼罢了。
她想了想,还是在纸上写了没事两个字递回去。
朱九良没再继续问,手放到课桌底下悄悄伸过来,捏了捏她的手心。
讲真的,情绪并没有被过多安抚,但关意绵还是强扯出一个还算好看的笑容给他。
正当她思量着要不要回一趟宿舍的时候,身后的薛尽洲突然戳了戳她的肩膀。
关同学,这个题不会,帮我看看。
他递过来一本笔记。
好。关意绵眼神闪了闪,以手指做书签抽过整个本子合死。朱九良凑过来:我也看看。
她把笔记本放在两张桌子中间,两人凑着头一起看上头的文字:
沉家破产了,关清鹤和关山越干的。
沉蓉蓉跳楼了,有消防气垫,但是伤得不轻,现在还在医院昏迷。
短短两行字,信息量巨大。
窗外已有零星的知了破土,微风送来一两声聒噪的蝉鸣。明明今日晴好,是个暖到有些炎热的艳阳天,关意绵却仿佛被泡在水中一般浑身冰冷,胸腔都压抑喘不过来气。
她既没有写什么话回复,也无暇顾及朱九良的问询,全部心神都用来消化接受到的信息,捏着纸沿的手都把厚厚的纸张捏烂了。
绵绵,绵绵。朱九良轻唤两声,强迫她回神:先上课,中午吃饭的时候说。
关意绵眼神凝实,松开捏紧的手指,笔记本上留下烂糟的印子。随即她点点头,轻轻扯下这一页纸揉成一团。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放学。三人一同前往食堂,挑了一个角落坐下吃饭。路上人多眼杂,他们没有交流,这会才敢开口。
先说话的是关意绵:你怎么知道的?保真吗?
薛尽洲冷笑一声:破产只是掩人耳目,沉蓉蓉的跳楼是为了吸引眼球。稍微敏锐点儿的都能看出来,沉家原来的业务在一点点被你爸吞掉。
关意绵相信薛尽洲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她仍然有些难以置信:所以关清鹤是故意接近沉蓉蓉的?
这问题不必刻意回答就有答案,她有些颓然地垮下肩膀:怎么会这样
薛尽洲神色有些不虞:我早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填了口饭,咀嚼片刻咽下,喝口水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沉家做数码产品很有一套,关山越眼馋好久了,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