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暻回府时,便听到下人回报,静无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他回到房里,就见静无病恹恹地捧着个手炉,平日里粉扑扑的小脸上一片苍白。他连忙上前,关切询问。静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怎么了你还不清楚吗?
都是因为他,她到现在手腕还酸呢,肚子那么疼绝对是被他气出来的!
程暻在一旁坐下,怜爱地摸了摸她光滑的脸颊:多少吃些东西,空着肚子不是更难受?
我才不吃。
静无气鼓鼓地偏过头,躲开他的手,又听见程暻继续说道:我叫人煮了鸡粥,鸡汤里放上rou糜、松子、细米粉,熬成稠稠的粥,出锅时再淋上葱丝、鸡油
静无听着他不紧不慢的声音,吞了吞口水,十分有骨气地再次强调:我才不想吃。声音却弱气了很多。
嗯,是我希望娘子快些养好身子,程暻抱着静无娇小柔软的身体,等到了月底休沐,我们去别院小住两天好不好?
静无有了台阶下,还听到他说要带自己出去玩,欢喜得翘了翘嘴角,又故作勉强地说: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吃一点好了。
下人们将饭菜摆在桌上,静无抱着手炉不愿意撒手,程暻就搂着她,将她放在腿上。眼看着丫鬟还站在一边,静无脸上一热,小腿扑腾着挣扎: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程暻示意丫鬟下去,夹起一块芙蓉rou喂到她嘴边:乖,张嘴。
静无红着脸张开小嘴,只嚼了几下,几乎还没尝出滋味就把rou片咽了下去。程暻又说:吃这么急做什么?替她舀了一勺粥。
他们一个喂一个吃,初时静无还觉得害羞,后来就习惯了。她坐在程暻怀里,他的胸膛坚硬而宽厚,鼻尖嗅着他幽淡的体香,四周全是他暖融融的温度,反而在她心中激起了一种特别的情愫。看到程暻夹了一块煨鸽子,她软绵绵地撒娇:不要吃这个。
鸽rou可以益气补血,不要挑嘴。
静无便鼓了鼓脸:知道了,爹爹。
此话一出,两人都是愣了一下。程暻菜也不喂了,放下筷子,摆正了静无的身子,眯着眼看她:你叫我什么?
静无脸上热得快要烧起来:什么都没有!我,我吃好了!便从他腿上跳下来。
到了第二天,程暻处理完公事,若有所思地对着下属问道:我看起来很老吗?
下属目瞪口呆地看着程暻,弱冠年纪的从三品都督佥事,哪里老!?他正惴惴不安地揣测着上司的意图,就又听到程暻说道:好了,你下去吧。他退下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老脸,内心十分忧伤。
静无并不知道程暻此刻复杂的心情,也想不到往后的她,会因为昨日的一句话被迫叫了他多少声爹爹,还在兴高采烈地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除了元日、冬至和清明,程暻每一旬有两日的休沐。此时已经是十月二十三,离着月底满打满算只剩不到十天了!
许是因为心情好,静无觉得肚子都不疼了,甚至午饭时忍不住多喝了一碗粥。她正捧着手炉昏昏欲睡时,恰好瑞嬷嬷拿着本册子走了进来。原来近日庆云恒记得了一批成色极好的珍珠,打好的首饰自然先紧着官宦世家太太小姐挑,余下的再摆在铺面里出售。
静无一听,顿时来了Jing神。册子制作得很Jing美,简单的线条就勾勒出了形状,仿佛那些镶珠嵌宝的首饰就在眼前一般。她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不时发出惊叹:呀,这个蝴蝶耳坠好漂亮。这支凤钗也不错,但是不是有点老气?
瑞嬷嬷便凑到跟前,和静无商议着。瑞嬷嬷已经想透了,她少年丧夫,也没有一儿半女,如今年过半百了,还有什么好折腾的?不如就留在程府养老的好。她私下里求静无,想在府中丫鬟里收个义女,百年后也好有人为她摔丧驾灵。静无听了,自然动容应允。
等挑好了首饰,瑞嬷嬷又问道:梁国公府下了帖子,邀夫人下月初十过府赏花,夫人要不要再做两身衣裳?
静无疑惑:冬月里能赏什么花?梅花都要腊月才开呢。
瑞嬷嬷回答:梁国公府有个大花房,等到了冬天,花匠将那些牡丹月季郁养开花,再在花房里烧上炭火,那花儿就可以开上一冬天。
看到静无满脸惊讶,她又不无感慨地说:老奴还记得程家的太夫人最是爱花,她声音顿了顿,静无反应过来,瑞嬷嬷说的是程暻的母亲,原本程家也有个这样的花房,虽比国公府的小一些,可也一年四季花团锦簇。可惜,现在已经荒废了。
静无听了,不由得好奇。她只知道四年前程家诸人曾被判流放,却不清楚个中缘由,忍不住问道:嬷嬷,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瑞嬷嬷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对她娓娓道来。
原来程家本是簪缨世家,程暻的父亲官至正二品左都御史。当年先帝专宠冯贵妃,连带着非常宠爱冯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到了后来冯贵妃的弟弟更是以国舅自居,在京城横行无忌。元后所出的太子及冠开始参与政事,声望渐隆。先帝对他屡次斥责,甚至透露出了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