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过约会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赴约者。
以往所写过的那么多的小说,那么多的故事,都是我虚拟幻想的安排。
在故事中所设计的各种起承转合,与现实不同。
我该如何穿着?希望自己可以不显得突兀也不显得失礼;该如何打开话题?才能让对话不尴尬也不聒噪,恰恰刚好。
从早上起来后就惶惶然的我,打定主意不去询问苏慕。
虽然其实我明白这也许只是她设计的一个游戏,但我还是想在已经被她洞悉的剧情里增加那么一点点新意。
换好衣服,带上手机,对镜子检查过自己的外表,走下楼,看见苏慕坐在窗旁大写字台前工作,意料之中。
她戴着眼镜,穿着一件老气但柔软的丝绸睡衣,每一颗扣子都被工整扣好,但头发却只是随意的用发箍拢在脑后。
这样的打扮让她看上去意外的年轻,只是眼镜把她衬托得十分不近人情,像一台不好惹的机器。
拿起手机打字,站在她面前发消息。
我无法对她讲话。
「我今天是要出门的,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你要和那个何欢出去玩。
苏慕看了一眼手机的屏幕,没有抬头。
实际上她其实很少认真的看我,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这种无视线的沟通。
我冷静的打字,她冷漠的回答。
理论上这种持续了很久的沟通方式我应该早已习惯,但在今天这个略有特殊的日子里,她这种冷漠让我不满。
「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我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有什么理由不回来?
苏慕还是没有抬头,但我看得到她表情的变化。
她的表情变得很玄妙,似乎十分轻松,完全不在意我幼稚的威胁。
但她写字的手停下了。
我认为苏慕不会对我的挑衅如此不屑。
像对我有着十足的把握。
像对待一只待宰的羔羊。
「因为我讨厌你。」
我本来想说我恨她,可又觉得这个字眼过于锋利,有些伤人,于是打出以后又删掉,换了一个让双方都不至于那么难堪但更伤感的同义词。
本来就是,把我对她的感情简简单单的说成恨,实在是太没有分量和内涵了。
如果你要讨厌,随便你。甚至恨我也没关系。
才放下的笔还在桌上没有盖上,她又开始打字,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让我觉得烦躁。而她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边盯着屏幕打着字一边快速对我说:
林游,你现在就像一个幼稚的孩子,因为自己没有独自出门的勇气,所以一直故意挑衅家长,希望家长能车接车送,或者干脆不允许你出去。是吗?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但她的话让我觉得丢脸,所以生气。
她又继续说:
有时候事情未必和你想的一样,医生说你最近恢复的不错,应该多出门走走。我没有时间带你出去,让何欢陪你也好,我也放心一些。
这几句话中令我愤怒的内容实在太多,一时间竟然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她默许了我对她的厌恶,毫不留情的拆穿并且讥讽我的扭捏,默认了何欢只不过是她在繁忙时期之外的一个替身。
「何欢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慕终于打完了最后一个句号,她合上了电脑,从把原本被遮住一些的脸彻底露出来,严肃看着我:
你真的在意这件事吗?
的确,我并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那个黑色房间中的人是到底谁,太想知道究竟谁能够给予我那样的安全感。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希望那个人是何欢。
但也害怕那个人是何欢。
对了,走之前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跟我说话吧,林游。苏慕的身体靠在高高的椅背上上,她抱起双臂对我说:我知道你能做到,那天晚上。
是那个晚上,是那个不合时宜的电话,是那句带着哭腔的「我知道了」,是那个神秘的房间,是像梦一样的夜晚。
她的肢体语言和眼神都在告诉我:如果我做不到,她不会允许我离开这个房间。
我读懂了她的暗示。
我深呼吸,和她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