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理承认她初次与忍足见面的场景,放在成年后的她来分析,存有故意装酷耍帅的心理。
她那时刚从混得如鱼得水的美式教育的背景下回国,离开成长过程给予她无限溺爱的外婆,在家与颇为严厉的母亲大眼瞪小眼。母亲前一天从学校刚领回她的两套校服,转头告诉她明天她将要回到京都大学的实验室。
于是,她当着她母亲的面,把制服裙给撕了。
上海国际学校尊崇美国快乐教育的理念,同时撇除了东亚文化中的集体服从性。她不愿意穿裙子,她认为裤子方便,口袋多,无论是行走还是骑车,都没有限制。而裙子不同。她讨厌光裸的双腿内侧并拢时被挤出的汗ye,她厌恶固定要露出膝盖以上10厘米的遐想空间,她厌恶国中年纪的男生看到她从抽屉内拿出卫生巾时挤眉弄眼的表情,而没有口袋的裙子不方便暂时放置她的个人用品,例如卫生巾、纸巾、烟盒的一切。15岁的英理厌恶女性气质的一切,同时也自我厌恶着。
第二天清晨,即将在道顿堀第二小学毕业的忍足侑士听从母亲和美的指示,乖巧地来到隔壁邻居上野家敲门等候,他没有想到,他自以为体贴地建议女生时间还来得及的情况下回屋换下制服群会得到一个温馨的感谢。因为母亲说隔壁上野教授之前忙于实验室的攻坚任务无暇照顾独生女,这户人家的女儿是在上海长大的,难免不了解日本的风土人情。
他越过英理的头顶扫一眼挂在客厅正中正对大门的时钟。
此时,哦?女孩抱肩,眉梢眼角是浑然天成的不解。请问我的穿着有什么问题吗?
勉强还能听懂的日语,并且用了敬语。
制服裙。男生补充道。
是学校强制要求的,还是?她留了半句话。
这个为难到忍足侑士了,在他的印象中,国中时期的女孩都会有两套制服,一套是裙制,一套是长裤制,显然在他迄今为止的校园经历中,还没见到过女生换过另一套备用的长裤制。似乎女孩子都喜欢穿着膝盖以上的制服裙,再是不同花纹的长腿棉袜,最后是皮鞋。还没有人像对面的女孩那样穿着。白色衬衫,工装长裤,配上白底绿条纹的帆布鞋。就像观光游客一样。
他温和地摇一摇头,勉强接下了女孩带刺一样的挑衅。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在这春风和煦的春日,不经意伸手碰到了树干,在指腹上留下一根绵细的树刺,与他的关系不密切。
而英理脸上的肌rou被牵引、指导、呈现,她展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她小眉小眼的五官可以称得上是寡淡,身材也是毫不突出。这种长相的女孩子在忍足侑士的审美中可能会欠缺一些青春期男孩所看重的由内而生的、自然的、纯真的、野蛮的性吸引力,而符合青年或以上男子的择偶标准,它表明这是经过人类规则驯化的、文明的、成熟的处事模式。而事实上在他与上野英理的第一次见面,她就打破这个印象。
他记得她语气近乎有些愉快,她说:感谢您的提醒,但我不采纳。
我讨厌裙子。她十分平淡地缓缓说出口。它被我撕了。
很快,大阪的学校便传开来了这么一位准日本人。因为摆在她日本人身份的面前的是她尴尬的插班生身份。
她会说日语,但说的不大好,因此她唯一的瑕疵便在国语科目。但说这是瑕疵完全是出于日本深扎于国民性的语言习惯,因为,她的日语可以应付日常对话,却应付不了考试。但她在全校开学测验中总分还是拿到了绝对意义上的高分,尤其是在英语、数学和化学科目上,她全科满分。
更令人在意的是她的穿着,当然,她的外表并无任何特殊,只不过在开学的第一天,几位同年级的学姐叫住她,意图要用一些非暴力合作的手段让她遵从集体纪律的时候,她哦了一声,回答道有必要吗?
嚣张的后辈态度。
然而,接下来的话语更加令人哭笑不得。
强制女生穿裙子是整个社会强加的道德规范。这很垃圾。就差吐出她后面的灵魂蔑视。我觉得日本很垃圾哎。
语气之猖狂一度让上野英理整整开学的一个月内没有人与她交谈。上野慧女士让女儿融入集体,锻炼日语的幻想就此破灭,因此火速给女儿报了一个专门为外国人授课的日语培训班。报班的第一天英理还被培训班的辅导老师给笑到,俩人像模像样地用日常日语交流了片刻后,英理突然出声:侬好,凡切了伐?
老师愣了刹那,火速用更加流利地上海话招呼回去,一来一回,俩人倒是从上海徐汇的上海师范大学聊到如何在冰箱中保存葱油拌面的葱油,切磋了下四大金刚表示怀念。
而彼时,待在道顿堀第二小学的网球场训练的忍足侑士在和队友闲聊。青春期预备役的男生也听到了道顿掘国中的校园风云。队友感叹:还是志美对我好呀。现在就能收到她给我做的爱心便当,里面还有她捏的樱桃小丸子。但是,拜托,我的偶像可是假面骑士哎。中午吃饭打开便当,一下子就收获了周围人的嘲笑。她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