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利加五岁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机工术大师墨先生亲手制作的整套机械人偶。
机械人偶一套三个,雕刻的正是洛尔普希公爵一家。人偶发丝是用极细的金属线制成,蓬松柔软;浑身皮肤竟是柔软温热的,抱在怀里舒服极了;最Jing美的是人偶的面部,神态生动,惟妙惟肖,若不是只有三分之一人的高度,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三个人偶亲热地依偎在一起,拧上发条,父亲就会抱着女儿转圈圈,然后将女儿抛向空中,女儿开心得咯咯笑,飞扑向敞开怀抱的母亲,母亲紧紧接住,笑着亲吻女儿的额头,将她放下地,女儿便蹦蹦跳跳地回到父亲的怀中。如此,循环往复。
这套有价无市的大师之作只在公爵千金的闺房中摆了不到三个月,就被新的玩物取代,丢进了藏宝库,和众多过时的珍奇至宝堆在一块儿。
但不知为什么,搬出主堡偏居孤塔后,维尔利加又在行李箱最底部发现了这套人偶。七年的时间没有在金属上留下丝毫痕迹,公爵一家仍衣衫亮丽,随着发条拧紧,不停旋转、欢笑、相互亲吻。
仿佛无声的嘲讽。
维尔利加手上力道一重,竟将公爵夫人整个掰了下来。
女儿顿时失去了落点,狠狠砸在台座上,却还遵循着设定好的动作,垂下脑袋接受再也不会到达的亲吻,然后仰躺着,就这样开始蹬着腿,向着虚空滑稽地蹦蹦跳跳。
咔哒,咔哒,咔哒。
维尔利加顿时手足无措,她试图将公爵夫人安回台座上。但伴随着关节运转的咔哒声,公爵夫人伸出的双臂竟然齐齐断裂,掉了下来。维系着人偶肢体的弹簧突然绷断,双腿、头颅、胸、腹,齿轮、弹簧、螺丝、连接杆就这样在她的掌心里散作碎块,叮叮当当滚了满地。
鲜血自金属零件中喷涌而出,蜿蜒成一片小小的洼地。
伊莲娜夫人就站在洼地的中心,颈间戴着钢项圈,被拉扯,被凌虐,如同一只破碎的机械人偶,还对着维尔利加的方向敞开怀抱,仿佛马上就要接住从天而降的小人儿,落下亲吻
维尔利加没来得及救下她。
女公爵在结界受到冲击的瞬间醒来。
前一晚通过掌心焰布置在房间周围的结界正在异常闪烁。一个相当狼狈的身影举着附魔工具反复钻凿结界边缘,发出金石相击的炸响,已经将结界堪堪撕出了一道口子。
折刀悄然滑入掌心,维尔利加在入侵者冲破结界、踉跄扑向床边的一刻,反手划向来人的动脉。那是无比迅捷Jing准的一击,出刀的角度经过千百次练习,确保能造成最大的出血量,令对手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血,血,只有更多的血,才能浇灭在心头日夜炙烤的愤怒火焰。
但攻击落空了。
入侵者没有扑向她。
维尔利加撑起上身,见到眼眶青黑、脸色煞白的幕僚长,颤巍巍抱起委顿在床尾的女人,伸出两指探她的脉搏。
她死了。幕僚长宣布。
哦。意料之中。维尔利加渐渐从杀戮狂热中平静下来,只觉得兴味索然。我拿她喂鬼手藤了。
鬼手藤是不吸干血食不罢休的贪婪魔物,沉浸在情欲中的血ye是它最喜爱的养分。它想吃的只是一个侍妾而已,那便让它吃吧。
幕僚长叹了口气,放下尸体,在皱巴巴的袍子上抹了把手,这才抬眼去看床上的少女。
映入眼帘的是满床血红,再向上,是洁白圆润的脚趾,完好的;布满血痂的小腿,完好的;大腿,小腹,胸ru她没有盖被子,喷溅在上半身的血ye已经氧化成黑红,仿佛雪地上盛开至极而枯萎的花,他一时有些目眩,竟分不清那些血是从谁体内流出的。
少女仰躺在血泊中,宛如从他最深的噩梦中抠出来的一样。
诸神知道他刚刚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直接上手检查她是否受伤,在最后一刻改为扑向床尾的美人。
即使隔着魔法结界也能看出,那女人早已死透了,只是无法确认她的身份是不是刺客。
怎么了,幕僚长大人?是昨天工作太累了吗?维尔利加不懂他为什么只扫了自己一眼就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幕僚长及时调整了面部肌rou: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晕血。
噗。少女发出无情的嘲笑。她原来都没发现幕僚长大人的体质竟如此脆弱。
那真是抱歉。维尔利加把被子拉到鼻尖,只露出一对亮晶晶的祖母绿色眼睛:这样确实挺难看的,我下次争取不把血溅得到处都是。
幕僚长正努力弯折老腰捡拾女公爵散落一地的衣服,闻言一顿:您还想有下次?
嗯对啊。少女隔着被子耸耸肩,你的提议挺有效的,老师。做爱确实有助于稳定Jing神状态。我昨晚睡着了。而且,还梦到了母亲。
虽然那并不是个好梦。
那确实值得庆祝。幕僚长干巴巴地应和,再次开始后悔提出让她寻欢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