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练字,怎么只练我名字?”迟叙意伸出一只手拨弄她胡乱涂的几张纸,笑着问道。她当真是四艺不通,光写迟叙意这三个字就已独自开创了好几个新流派。
提到这,祝鸠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此行的目的之一。
祝鸠伸出手握住他撑在书案上的手臂,转了个身,倚靠这案几,与迟叙意面贴面地对视。
她今日饮用了太多甜滋滋的蜜桂酿,灵湘根本劝不住。酒壮人胆,她这时向酒借来的胆支撑她对着迟叙意大声喊了一句:“改名字!”
“换什么名字?”迟叙意笑问祝鸠。
“就是改、改名字啊……你,不能叫叙意了。”祝鸠的虚张声势在他的浅笑中消解了,小声期期艾艾道。
人真醉了。祝鸠白透的面颊上晕开一片酡红,嘴唇也水艳艳地在他面前翕动个不停。迟叙意满目都是她含情的薄红。
“怎么,你难道会不知道吗?”,祝鸠歪着头,很不解的看他,“陈意映给我说,她的名字就是冲着你取的。”
冲着他取的?意映?迟叙意一时也很不解。
“不许你叫叙意,不然你真和陈意映成一对儿了。”祝鸠见他没反应,自絮絮道。
叙意,意映。迟叙意算是反应过来了,陈意映这是在她故意乱讲一通了。
“你可知道陈意映以前叫什么名?”迟叙意耐心引导她走回正轨。
“不还是意映么?”祝鸠很疑惑,觉得迟叙意的问题很古怪。
“是哪个映字?”
“不是现在这个映么?”祝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别的字。
“还真不是。”,迟叙意笑道,“是应,她从前叫意应。”
祝鸠皱着眉,努力思索:“她改了名?”
“正是。”
“有这么一回事情么?”祝鸠半点印象都没有,总觉得迟叙意在唬她。
迟叙意将陈意映那名字由来讲出来:“从前陈尚书令膝下无子嗣,急得家中大夫人日夜求神拜佛。有一日竟真灵验了,即是有了陈意映。心愿应验了,是为意应。”
他看祝鸠愈认真听,神色就愈来愈清明,至于面色泛起一层血色。
“后来陈意映识字了,觉得应字不美,便改成了映。”
迟叙意垂首对上她一双迷蒙羞赧的眼,嘴角啜着笑,意在问她明白与否。
面前女子不敢与他对视,偏过头去,继续辩驳:“可是,‘意应’也未必不是冲着你名字而去的。”
“她该有名字时,我才十二三岁。”
迟叙意说过这句,身前的人才闭口不言了。他抚上祝鸠后颈,轻轻摩挲。夜已很深了,她穿得又少,还要梳露出后颈的发髻,颈后一片脆白的肌肤玉似的冰人。
“穿这样少,还添这么多冰,哪里养成的习惯?”迟叙意边说着,边取了外衣替祝鸠披上,额外抻直衣领盖住她后颈。
祝鸠身量很高了,同迟叙意比却是怎样也比不过的。他的外衣盖住她绰绰有余,还有曳地的余地。
“还要我改名字么?”迟叙意抚上她脊背与肩头。
瘦了,瘦很多。她的肩更削薄了。
祝鸠声如蚊呐:“改一个罢,不要带意字了。”
“那你转个面,我来教你写我的新名字。”
这样快就有新名字了?祝鸠心里很怀疑,却觉得他的提议很不错,教她不必与他对视。
迟叙意提起祝鸠的笔,才发现她竟选了只作工笔画的笔。
他哑然看身前的人。身前的人明显毫不知情,仍待他写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就着这笔,沾饱了墨,写下二字。
“我有一表字,唤作柏弋。”他写前先知会她一句。
“博弈?下棋那个博弈么?”
“非也。”,迟叙意一怔,将祝鸠的手捉进自己手中,将笔送进她中指与无名指之间,“我写与你看。”
“原是这两个字。”
“然。”,迟叙意答道,“新名字,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不是表字么?”,祝鸠迷茫问道,“谁替你取的表字?你的表字为何只有我二人知晓?只有我二人知晓又哪里算改名字?”祝鸠连珠炮似地提了一串问题,大有再争论一场的趋势。
迟叙意语调平和地应她:“弱冠之年,自己取的。”
祝鸠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他十五岁便袭爵了。那时,他都还没到能取表字的年纪。
她不知如何转圜,又开了一话头:“我的小字你知晓么?也算是新取的,很少人记得。”
“我晓得,叫祝鸠,神鸟官名。”
“你竟知道是神鸟官名?”祝鸠讶异。
迟叙意笑着打趣:“我还是略微读过些书。”
“你……”祝鸠明显不赏识他的风趣,气得跳脚。
迟叙意按住她欲动的颈脖,催促她认真学写字:“好了,我不说了。”
他执着她的手,让祝鸠在纸上轻轻巧巧落在柏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