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宁蓝庄呆愣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她幻想过无数次他们真正见面的样子,却没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仓促而荒唐。
被人扛在肩上的林越并没有对这个尴尬的姿势露出任何不适,也没有对目前的状况产生任何疑惑,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屏蔽了所有多余的情感。
只听他用平静到极点的语气重复着刚才的话:“以你的轻功,放下我便能逃脱。”
宁蓝庄听着他毫无感情的声音,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在林越苏醒前,她很多次在脑海里描绘她和林越相处的画面,脑补始终只是一种理想化,她总是一厢情愿地在幻想中赋予了对方太多情感,现在想来他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能对自己说出一句类似关心的话已是不易。
不过她殊不知自己这么想还是美化了林越的真实想法。
林越并不是出于关心才提出让宁蓝庄放下自己。他并不认识这个女孩,他也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如此执着地从林丘梁手下救出自己,他之所以会提供女孩一个看起来像自我牺牲一样的选择,只不过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
刚醒来时,他以为自己获得了新生,温暖的棉被、被治愈的身体、没有束缚的手脚,整个世界仿佛弥漫着自由的味道。他从客栈里走了出来,久违地看到了阳光下人声鼎沸的街道,一时间他差点就能逼迫自己将过去那些充斥着耻辱和腥臭的记忆掩埋,但上天还是残酷地揭开了所有自由假象的面纱。他看到,迎面走来的落羽庄护卫像是被剧本计划好似的在人群里认出了他,之后他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将他拉入深渊的男人,也再一次意识到,那拷在手脚上的枷锁原来从未被取下,从始至终,他的人生都是一场被写好的悲剧,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宁蓝庄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注视下逃避似地将头转开,托着对方腰部的手安慰性地拍了拍,“没事,就算他们追上来,我也能解决。你安心地找个舒适的姿势待在我肩上就好,就当作我在锻炼身体。”
林越闭上眼,不再言语。
宁蓝庄其实心里还藏着一肚子问题,比如“你是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会被林丘梁的人抓到”,“他们伤到你了吗”,但是看到林越沉默的样子,她好像也不太好开口了,她这个时候才觉得,她可能和没有意识的林越能相处得更融洽些
宁蓝庄摇了摇头,她不该有这种想法,她不能像刚开始那样再逃避一切,上一次逃避的后果她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于是她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你、你还好吗?”
“尚可。”
“他们抓到你之后,可有伤到你?”
“并未伤我分毫。”
“那就好!”宁蓝庄松了口气,然后强硬地逼迫自己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你别怕,咱们现在的情况虽然看起来有些棘手,但只要出了紫霞城,我马上就能甩开他们!”
林越看着她的笑容有些恍惚,那张脸实在过于稚嫩和单纯,让他完全无法提起戒心,面对这样一张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笑脸,即使是一个求死的人也难免会对人间多一点贪恋。
“你看,你的手脚治好了,林丘梁也已经废了,咱们只要逃出去马上就能开始全新的生活啦!到时候你拳打落羽庄,我脚踢武林盟,若是你不想报仇那咱们就找个世外桃源定居下来,再也不管这些江湖纷争!实不相瞒,我可是个家财万贯的富豪!”
这样美好的愿景听起来非常耳熟,在他醒来前的那段很长的噩梦里,似乎也常有类似的话语闯入梦中,如此想来,少女的声音也相当耳熟,那是在噩梦中时不时为深陷泥潭的他带来片刻宁静、被他视作神明一般的声音。
“是你救了我?”林越问。
“啊!当然!你可能没看到我刚才一剑斩伤林丘梁的英姿,我刚才”
“是你从暗巷里救了我?”林越打断了她,寻求着他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宁蓝庄忽然被问得手足无措。她自然知道自己应该如实回答,也许林越还会把她当作救命恩人,最后对自己以身相许什么的但是她却在此刻无法心安理得地说出那句“是我救了你”,因为她其实迟到了七天。
“我、我那时去晚了,我本可以更早救下你”宁蓝庄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经几不可闻,头也沉沉地低了下去。
林越看着她突然消沉的样子,猜测她应该是想起了自己当时肮脏不堪的模样,对这样年纪的女孩而言,那应该是一段不愉快的回忆,于是他带着歉意说:“抱歉,让你见到脏东西。”
宁蓝庄心下一惊,连忙生气地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越不太能理解她莫名的愤怒,于是便不再深究,他环顾四周判断出二人的具体位置后说:"前方第二个路口右转跳下去有片闹市,你我可混入其中,接着向前直走找一家名为"春月阁"的胭脂铺,那有一处暗道,武林盟中无人知晓。"
宁蓝庄对林越自然是百分百信任,听了他的话后立马开始行动。身后的追兵已经越来越多,好在距离尚未被缩短,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