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时节。
站在树下,顾泽闭着眼睛仰着头,一动不动。
纯白的花瓣落在了他的发上,眉上,唇上,肩上。。。
以前听人说,如果一个人心里特别想着谁的时候,便会喜欢上落花。
因为这漫天的花瓣就像某个离开的人,最难过的不是离别,而是无法挽留。
帝君陵一别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灵儿了。
有时,他也会偶尔偷偷潜进帝君陵,站在大燕先皇们的画像前,等上半宿。
但灵儿再没有出现。
有时,顾泽也会怀疑,是不是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雀妖,也不存在那些秘而不宣的故事。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他自己臆想的。
但在灵儿化为一道黄光消失后,从空中悠悠扬扬飘落在他的掌心的那根黄色羽毛,却是那样真实。
真实到顾泽每次只要一碰触到,就能感到灵儿其实就在自己身边。
闭上眼睛。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她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眼前。
但睁开眼睛,她依然不在。
顾泽今年刚满二十岁,在这之前,他从不知这种朝思暮想的感觉是何种滋味。
他开始觉得很痛苦,而最痛苦的,不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妖。
而是因为——
每到夜深人静时,站在铜镜前,他小心翼翼地褪去一身官袍,摘下冠帽,脱去内衫。。。
直直的长发披落而下,缠于胸前的白色布条颓然落地,盯着镜中白皙清秀的面容,顾泽轻轻叹息,转身浸入浴桶之中。
原来,‘他’也是‘她’。
她开始怀疑自己女扮男装来到燕京,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她是姑苏人士,住在寒山。其实是爹娘捡来的,是个孤儿。
当她还是婴孩的时候,便不知被谁遗弃在寒山深林的一处泉水旁,听说正巧是被上山采药的爹娘循着哭声找到的。
捡到她的时候,爹娘皆已过而立之年。他们没有生育,所以一直待她极好,即便并非亲生,但她也过得无忧无虑。
之所以会取名为‘泽’,是因为娘亲说这意为‘上善若水泽被万物’,是希望自己能够像水一般自由善良,虽润泽苍生却不争世俗名利。
其实光凭这句话,后来顾泽就已知道爹娘绝非寻常山野人家,尤其是娘。
从小就是娘亲教她读书识字。
爹爹虽然会武,但娘却不允许他教自己一招一式。
她生性喜静,虽没多问,但心里始终觉得蹊跷。
而让她觉得最奇怪的是,爹娘从没说过他们自己的名讳。
小的时候她也曾问过,可娘每次都默然不语,而爹就会眯起眼睛,揉着她的小脸,没正经地调笑道,“你只需知道你老子姓顾就可以了。”
记得有一次,爹娘以为她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娘坐在床头一边抚摸着她的脸,一边跟爹说,
“你觉不觉得,这孩子越长大,就越像那个人?”
爹不语。
听娘又继续道,“真的。有时我看泽儿一个人望着远方,也不说话,总有那么一下子会以为,她就是那个人。。。”
爹走到娘身边,素来老不正经的他,声音也变得十分低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
娘沉默了很久,轻叹道,“唉,可我听闻,她。。她还在宫中等着那个人。”
爹也叹息。
那时的顾泽听得一头雾水。
但当她听到‘宫中’二字时,心中隐约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在她十九岁那一年,她下山了。
不是因为要嫁人,而是因为她要进京赶考。
因为有一天,家中突然来了一名美得仿若天上谪仙的白衣女子。
就连素来波澜不惊的爹娘也被这白衣女子震慑得呆若木鸡,愣了好久才请她进屋。
顾泽被关在门外,她不甘心地偷偷从门缝里望进去。
白衣女子说话很轻,顾泽全然听不清,只能看到爹娘脸上的神色大起大落。
最后,不知那白衣女子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转过头,朝着屋门的方向轻瞟了自己一眼,然后对着爹娘说道,“时日不多,再不相见,勿要后悔。”
说完这一句话,她便翩然下山了。
娘看起来十分得难过和舍不得,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便一步一步走到顾泽旁边,语重心长地道,“泽儿,你得进宫去。”
古往今来,庶民进宫无非就两个法子:男子要不就金榜题名,女子要不就御前承宠。
顾泽的爹娘自然不可能让她入宫为妃,便只好让她女扮男装进京赶考,高中后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就此混入宫中。
顾泽做到了。但是,爹娘却始终没告诉她,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只记得在她临走前的那个早晨,娘含泪凝望着女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