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思楚奉命入宫的那天,昭汐为他授勋的时候盯着这个男人看了许久,不是他长得多惊为天人,只是奇怪为何妻弟这个年纪身材就如此挺拔魁梧,看起来完全不比自己小,做武官确实绰绰有余了。
手指沾上朱砂,点在眉心上,授勋完成。那一瞬间,这个男人忽然抬起眼来看向了他,昭汐有些愣住了,犹豫了半天没有接侍女递上的巾帕。然后他看见凌思楚冲他笑了一下,眼神和煦温暖。趋炎附势者中忽然冒出来一个轻佻有想法的男子,昭汐对他有了些兴趣,再多相处不久,渐渐发现他确实与众不同,处事凌厉潇洒,射箭直穿靶心从不谦让,敢直言不讳地与监责司唇枪舌战,为昭汐争取了许多私人权利。
花厅里,摒退众人,凌思楚为他的茶杯斟满了水酒,昭汐拿起来闻了闻,顿感惊讶:
“你疯了,青天白日的,偷偷带酒来。不到月半礼事不能饮酒你忘了。”
思楚低着头微微笑道:“只要天成君喜欢,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家中洋槐花酿的香酒,远比宫中糊弄了事的那些滑口,陛下试试。”
昭汐犹豫再三不敢轻易尝试,只是抬眼望他:“好端端怎么想与我饮酒了。”
“没什么。”思楚端起自己那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望着茶杯若有所思的低语,“只是入宫久了,想念家中亲眷,尤其是姐姐,许久未去扫墓了。”
他说着就抬眼望向了昭汐,眼神里闪过一丝寒气,他的怀中藏有一把黑柄匕首,在他摸索着刀柄的时候,远处的于尹也默默推开了手中短刀。
昭汐没有察觉,只是忽的想起了什么,望着他说道:“你累了?朕给你放假吧,你回去扫墓,帮我把这个带给你姐姐。”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摆弄,先是拿出阅章笔勾了释假谕纸,然后从腰间香囊里取出了一张红纸折的鲤鱼,一起放到桌上推给了他。
“思意喜欢御花园锦鲤池的红鱼,可是监责司说金鲤更吉利,不听她谏言执意全部更换了,我瞧她伤心就折了张红纸鲤鱼给她,那日她十分欢喜,把玩了一整天便不再难过了,我猜想她一定很喜欢这份礼物,天子不能出宫祭拜,你替我转交吧。”
凌思楚沉默了许久,接过桌上的东西拿起来仔细观瞧,红纸鲤鱼一直贴身藏着,纸角都发白了看上去有些年月,他把这份心思藏了多久无人诉说呢,谁也不知道。
“不方便吗?”
昭汐不安的询问打断了思楚的思绪,他抬眼望着面前的一张冷漠面具,心中徒然升起了一种想法,他把红纸鲤鱼收进了腰带,望着昭汐郑重说道:
“这份心意我一定带到,只是我也有个心愿。”
“你讲。”
凌思楚停顿了一会,勾起唇角微笑道:“我想给姐姐带一张陛下的画像,可是却从未见过陛下真容,可否赐我一观,让我记忆临摹,也算一份上佳的礼物。”
昭汐听罢手指敲着杯子思索良久,似是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低头解开了脑后的绑绳。
面具摘下,那张柔和秀气的脸与面具上纯白淡漠的冷酷神情全然不似,思楚眨了下眼睛僵住了,于尹隔着老远看见了他的震惊,若有所思的微微一笑,谁能不为那样的容貌倾心呢。
昭汐的双眼闪烁着,粉唇稚雅微张露出一丝惊讶地表情,敲着桌子喊他:
“思楚?思楚!”
凌思楚回过神来,低头看见自己不小心将酒水倒过了头,溢到桌子上流淌开了。
“呃,抱歉。”思楚抽出随身的巾帕擦拭桌上的酒水,恍惚间抬眼不断偷瞧面前的绝美少年,昭汐拿起杯子皱眉闻了闻,低头伸出舌头沾了一口花酒,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然后抬手放心饮了下去。一个小小动作却在思楚心中激起了异样的涟漪,他的眼神停留在昭汐唇角移不开了,沾着酒水微润的粉唇,张合间隐然贝齿姣白,很妖异又很纯洁,说不出的情欲感。
“确实比宫中的好喝,再来点。”昭汐璨笑着伸出手来,背后的花池衬着他的笑容,优雅舒适,柔光和媚,思楚这才发现原来一直藏在白色木偶神态下与自己把酒言欢的人是如此和善。
那一日二人对坐畅饮,昭汐不再对他戒备,而是敞怀欢笑着,喝得醉醺醺三两步走不稳更是容许他背着自己回去。
“思楚...你真厉害,有你在我就不怕监责司那帮老贼絮叨我贪饮了,呵呵...”昭汐趴在思楚的背上,勾着他的脖子柔声轻语,“要是...要是你姐姐也跟你一样就好了,她是个好姑娘,我真想陪她安渡余生,可惜...我不是个好丈夫...我不想欺负女人,我只是不想辜负她...”
他说着说着埋头抽泣起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只剩下几句细若游丝的喃喃自语:
“睡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源源不绝...朕连选择新娘的权力都没有...呵呵...”
思楚垂眉听着他的梦话,默默停下了脚步。
“陛下若不嫌弃,下回让我替您选如何?”
“嗯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