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看啊,我现在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见凤先觉挣扎的力气小了,阿瑜松开手,把人丢在地上。他咳嗽了一声,偏头吐出一口血。再说话时,他的嗓音就带了几分沙哑。
阿瑜微笑着说:“其实我不喜欢杀人。你是我杀的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师父,你不是坏人,但你当年偏偏杀了我,而我偏偏重活了一次。师父,你知道死有多痛吗?被割断头颅很痛,魂魄沉入幽冥海被海水绞碎很痛——我既想让你尝尝那痛,又不想让任何人遭受那痛。那时候,我以为我的意识将要在那剧痛中彻底湮灭时,有人问我,是想就这样死去,还是重活一次,去复仇。我当然选了后者。”
凤先觉沉默地看着他。
“你对‘阿瑜’很好,”他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个复仇者,我一定会真心实意地爱戴你,崇拜你,师父。”
“所以,你现在要彻底杀了我吗?”凤先觉缓缓问道。
阿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大笑起来。笑完,他摇了摇头,他重复道:“师父,我要死了。”
凤先觉看出来了,阿瑜的气海不知道被什么人打得崩溃了,他经脉的状况也不好,这会儿跟凤先觉说了几句话,身上已经是汗水淋漓,跟落了水一样。
“我选择重活的时候,忘记那意味着我会死第二次。”阿瑜仰头望着天。
凤先觉说:“你不是还有飞升的机会么?”
“师父,”阿瑜将目光从天空移到凤先觉的脸上,说,“天之上是另一片天,没意思。这个世界有问题,我看到了……”
他没有说出他看到了什么。
细碎阳光下,那对因被阳光照耀而显得温柔的瞳孔涣散,凤先觉甚至没有看见阿瑜的魂魄。
那只魂魄珠从阿瑜的手里滚了下来。
岑云阔忽然发现一件事。
他作为燕惊山的魂魄珠时,燕惊山几乎很少出现“手里拿着魂魄珠”这种情况。一般来说,魂魄珠是在燕惊山的气海之中。
而阿瑜手里的这颗,似乎并不会被收到他的气海里。
在凤先觉模糊的记忆里,他对外界的感知也很隐约,不能确定那颗魂魄珠是在阿瑜的气海中。
岑云阔有了一个大胆而荒谬的想法,这颗魂魄珠根本不是阿瑜的。雪乡中全是魂魄珠中的魂魄,但那些珠子呢?是阿瑜在雪原的什么地方得到的,还是别的地方?
他还来不及思索更多,记忆中便发生了更为荒谬的事情。
阿瑜死了,凤先觉还活着——虽然只剩下了魂魄,但按照规则,理应是他飞升。可没有rou/体,仅仅一抹魂魄,如何飞升?
岑云阔仿佛看到了两种矛盾的规则发生了对冲,然后在一个微妙的瞬间,透过凤先觉的眼睛,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沧海桑田。
这世界原先是一片混沌,之后有一个人进来,慢慢便有了土地山海。一开始一切都是寂静的,就像闲亭,大多数时候,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朝生暮死,很少有人。直到有一天,那个人进入世界,再也没有离开。他——他将自己沉进了海中,海上是狂浪与风暴,铁灰色的云沉重地压在海面上,紫色的闪电穿梭过云层,击打在海中。从海底翻滚出chaoshi柔软的泥,它们溅在地面上,结成一个又一个泥疙瘩。过了不知道多久,从海里又迸出魂魄的碎片,顺着海浪,被抛到岸上。
泥与碎魂相合,生出新的人。
这些人如常人一般繁衍,生出更新的人。慢慢的,最早的魂魄力量被稀释干净,新的孩子有了崭新的魂魄。这样崭新的魂魄足够多以后,幽冥海忽然就成了绞碎魂魄的地狱。
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能成为修士的人,都是因为魂魄中还残存着上古的力量,而修士死后魂魄必会被幽冥海收取绞碎,是因为那上古的、制造了这个世界的“神”如今想要把他的魂魄一一收回。所以飞升之战总是那么残酷,他巴不得修士死得越多越好。他想要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而活。
而所有魂魄中,最纯净的,没有一丝一毫旧魂的,无疑是魂魄珠。
岑云阔眨了眨眼,捋着那漫长和复杂的回忆。没有旧日的魂魄碎片,意味着魂魄珠绝对不受Cao控。他们是崭新而自由的。所以“神”将魂魄珠关了起来。
他之前想错了,他以为只有一部分关键人物被/Cao控,但其实不是,每一个人都在“神”的观察之下,每一个人都受“神”影响,毕竟每一个人都和“神”某种意义上“魂魄相连”。
凤先觉在原地怔了很久。
相信自己的许多行为是被/Cao控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这时候凤先觉还不知道“故事”。
他在中州游荡了几千年,像凡间故事中的那种幽魂。他曾是个人,但又因为阿瑜的原因,寄居在魂魄珠里数年,因此,“神”似乎失去了与他的联系,既没有将他作为死了的修士拉入幽冥海,也没有将他作为魂魄珠关进雪乡。
凤先觉不知道,那只是“神”在酝酿下一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