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回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站在他身后,忽然问了一句:“七哥,这就是你那个行踪无定的好友吗?”
他一眼看见字条上的濯字,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想:“是不是那位号称五岳摩天手的丛濯丛振衣?七哥何时结识了这样的俊秀人物?”
丛濯作为江湖中的后起之秀,名声远扬,连青回在青莲谷避世时也有所耳闻。使他一战出名的便是那场五岳剑会,本是武林豪杰们以剑会友,切磋技艺的比拼,谁知这小子上来就是赤手空拳,说什么以双手为剑,使着一套古怪功夫,还真叫他一路打进了前三甲。
最后还是天心剑宗的得意弟子,空明剑洛幽明出手将他击败。然而那洛幽明比他大了一个辈分,赢得也不容易,已是让天心剑宗大大丢了脸,更让在场的所有武林高手脸上无光。
一战成名,此人很快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弟子一跃而成了武林中年轻一辈的魁首。隐隐有与剑宗天才空明剑抗衡之势,更是博得五岳摩天手的名号,一时间声名如日中天。
也不知是哪个天才取的这称号,五岳摩天,前途已是不可限量,何况是摩天之手,更暗指此人手眼通天。眼光可谓毒辣Jing到。
丛振衣一败空明剑之后,才说出自己真实师门。他原来师承淮南逍遥生,便是昔日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四位前辈,东君,西狂,北侯,南儒中的东君。他名号中虽然有个南字,却因为自创了一套名为“青阳功”的功法,武功也是四人之首,便被冠以东君之雅号。
丛振衣既然是东君的高徒,那么他一切出人意料的行为也就有解释了。只因逍遥生本人极其厌恶天心剑宗,但自己曾与人有约,不再重出江湖,便调教出一个弟子来替他出气。先是在剑宗作为东道主举办的五岳剑会上扫了他们的脸面,又让从振衣击败洛幽明,让那正道魁首天心剑宗一派颜面无存。
击败空明剑之后,丛濯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不少人猜测他应该是回到了逍遥生隐居的终南山上,不曾想,此人居然一直在暗中与魔门鹤七互通书信,甚至帮他做事。
青回想到此处,也不禁露出一个微笑来:“七哥,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厉害的人物?”
逐不归起身将那只鸽子放飞后,才转头与他说道:“也是不久之前,偶然与他遇见,彼此甚为投契,便引为知己好友,四处浪游。”
他将字条拿给青回看,又道:“之前去悬凰宫盗药,我自闭经脉,独自上山,毕竟太过危险,便托他偷偷跟着,必要时可出手相助。后来取药离山,又将凤凰儿留在了天心崖上,怕她走火入魔,发生不测,又央求他暗中看顾。”
青回看了,道:“我知道七哥定然心系此事,现在看到苏姑娘安然无恙,你该放心了吧。”
逐不归眉眼略微蹙起,声音低沉,无可奈何道:“可她却找来了离山,还去见了寄雪真人。”
“真人断不至于以此事为难你,不过那位少宫主”少年顿了顿,眸色转深,却又若无其事笑道,“看来早已对七哥芳心暗许,不远千里追随而来,当真是情深义重得很啊。”
青年苦笑:“可别再笑话我了,阿青,惹上这桩情债,实在非我本愿。唉,我当初为什么要去撩拨她?”
青回抬手抚平他眉心皱结,语气温柔疼惜:“不必为这事烦恼,我知道你天性如此,只管做你的风流浪子便是,何必去计较那些?”
“夜已深了,快睡下吧。”说罢,两人携手入了帷帐。
离山绿苑,留花小筑。此时正值初春时节,寒梅还未谢尽。疏影暗香里,淡月微云下,小亭中心对坐着两个人,正在饮茶赏花。
梅寄雪沏好一壶碧螺春,倾倒在白瓷梅纹的茶杯里,将这杯茶敬奉给来客,一位红衣少女。
苏晚素恭敬地接过茶来。她知道坐在对面的这位玉真仙子,寄雪真人,乃是昔日南儒沈南枝的遗嗣,又是天心剑宗折梅尊者的高足,后来入了离山神阙,跟随千面神君,做了神教副教主。放眼武林,也是独一无二的尊崇地位。
只是不知道她与七哥是什么关系?苏晚素暗暗想到。母亲让我来离山找这位寄雪真人,难道她知道七哥的下落?啊,是了,她与七哥同门,关系非同一般,定然是知晓的。
想到此处,她急急问道:“真人,您可知道鹤七公子现在何处?”
梅寄雪轻轻抬手,止住她的问话。指了指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茶。苏晚素端起来一饮而尽,被烫到舌头也不自知,仍是痴渴地望着她。
寄雪真人摇了摇头:“情爱之事,果然不可以常理论。清茶不解其渴,冰雪不消其热。”
这番话听得少女似懂非懂,云里雾里的,忍不住问道:“难道真有人能超脱凡心么?芸芸众生,不都是沉沦在情天欲海中,托身于万丈红尘里?”
寄雪真人便笑了笑。这一笑,顿叫万物生出颜色,眉眼之间,明艳非常。整体看来,却是清丽秀逸,渺然出尘,气质沉静娴雅,洵是大家之风。
同为女子,苏晚素钦羡不已,只觉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