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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里,回岭南,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当回那个了无牵挂的清高姑娘,好好过日子。
偌大一个兰家,难道还差这一个人的口粮么?
兰玉胭隔了好一会儿没出声,只够才道:“你是一早知晓他要动手吗?”
兰恬没有否认:“是。”
如若不是一早做好的准备,又哪里能和江珮儿这般里应外合。
“我一早防着他,珮儿是在姐姐成亲之前便入京藏着的了。”
不承想齐昕在齐朝歌大婚时没动手,却挑了兰玉胭招亲时动手,企图让人夺魁失败后,竟为了行宫,连亲生母亲都不打算放过。
这里头有多少恨不知晓,可齐昕做到这样的地步,大概也是真的疯了。
到底也是累了,又或许是相拥取暖过于叫人安心,没能聊多久,二人便双双睡去。
恍惚之中,兰恬仿若是回到了兰家,只是地方熟悉,眼前的景象却陌生——兰家是不可能经历过这样一场浩劫的。
如何能称之为浩劫呢?除却大火连天,各处屋舍已然烧得不成样子。
有人跑了过去,兰恬喊了一声,对方却没反应,她伸手去拦,手臂去生生穿过了对方身体。
这不是现实。
刚有这样的想法,兰恬便听到了兰情的声音:“玉胭,你与小恬一同,去将西院的人带出来,千万要带着家人们离开,这边我会管着,兰家只要还有一个人,便不算倒下。”
她看见了满是疲惫的兰情,看见了意图留下却追不上兰情脚步的兰玉胭。也看到了满是无措的自己——其实那个兰恬也只是站着,出奇镇定,可唯独因为那是她自己,她才能知晓对方有多不安。
不能任性,也没得选,兰家的种,不能绝在这儿。
她听到了自己的话:“分头走。”
语气里透露出了不待见,仿佛眼前人会拖后腿。
看见自己的那一点熟悉感骤然消散,她与兰玉胭的关系,原本不是这样的,这样的态度,分明在一同出来过之后便改变了。
兰玉胭对此也没有异议。
之后她看见兰玉胭在火海里搜寻活口,看见了她不顾一双手便要去救被杂物压住的长辈,看见她被推出火海,叫兰双双一把拉着飞跑出去——她们身后的屋子,在那一瞬倒塌。
她看见了自己组织着家人走上了离开的暗道,入了山,也看见她姐姐朝这边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回到了兰家。
身后是朝廷的追兵。
之后是连日大雨,浇灭了火,却也浇熄了不少人的希望。
哪怕火灭了,她们也不敢回头,一众人全是老幼病残,回头不过羊入虎口。
她看见兰双双站了出来,站在自己面前:”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兰家便还在,你愿意带我们走下去吗?家主!“
那一声”家主“隔了一个环境,敲在了现在的兰恬心上,也敲在了幻境中的兰恬心上,不管如何,兰情凶多吉少,失去至亲之后,哪怕再怎么难过,也必须是担负起一个家的责任。
然后兰玉胭也站了出来——那个沉默寡言的兰玉胭也站了出来:“家主,我们要往前走。”
之后便是逃亡,她看着自己在努力,看着兰双双不断去鼓励所有人,看着兰玉胭凭借着从前在藏书阁里泡出来的见闻,带着一些孩子采集山货,兰双双和自己以及一些身手好一些的人外出打猎,让一大帮人度日。
原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在磨砺中一点点成熟,孤僻如兰玉胭,也学会了抱着失去了亲人的孩子,安抚他们入睡,用体温为他们取暖。
后来,遭遇突袭,兰双双拼了一条命护她们离开,最后只留了一句“走下去”。
兰恬看着气氛逐渐变得压抑,看见兰玉胭沉默许久之后默然起身,走到了另一个角落里,继续哄着孩子睡觉,陪其他女人缝补破碎的衣裳。她看见自己也慢慢站了起来,学着兰双双从前的模样,去动员,去坚定地说一声“兰家还在”。
曾经舞刀弄剑的手捻起了绣花针,学会了生火做饭,曾经握着书卷、拿着扫帚的手,也学会了拿起石头或是匕首,守护着背后的人。
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地活下去。
每一个人都想活下去。
哪怕是这一份念想建立在杀伐之上,也想继续活下去。
东躲西藏,也总是会被人找到的,每一次交锋,她看着自己出手干净利落并不觉得奇异。当初在归雁山,也是她第一回杀人,看着双手染血,心里也是有恐慌,只是一双手反倒是稳了——她要活下去,也要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可当看见兰玉胭也与她一般保持着冷静时,她却心里有了不忍——不管面上如何冷漠,总是会难过的。
说到底,谁都不是草菅人命的人。
逃亡的这段时间里,兰恬与兰玉胭之间也没了从前那种相互容不下的气势,倒是有的时候,兰玉胭打了水,会分给兰恬一碗,兰恬烤好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