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渝点点头,这才勉强收住哭声,转头栽进水里游了两圈,顺便洗脸。
第二天徐暮云来别墅接乐渝,时间挺早的了,但车库里没看见徐暮庭的车,问才知道人又夜宿公司没回家,叹了口气,和刘阿姨打过招呼后扶乐渝上车。
去警局路上乐渝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徐暮云心里同情,也想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就主动开了个话头,跟乐渝说起徐暮庭是如何走向变态的成长史。
“小时候父亲和爸爸工作都忙,不怎么着家,我就成天找温景然或者交新朋友玩。徐暮庭呢,闷得很,表面看起来温和又有教养,其实跟谁都不交心。给他递情书的beta和omega一抓一大把,朋友就那么几个,后来也渐渐远了,因为他觉得谁都信不过,只有家里人才能信任。”
徐暮云降下车窗,点了支女士烟夹在左手上,偶尔偏头抽一口。
“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观念,反正就这么固执地活到了二十岁,然后我爸忽然走了。当时我还不明白,现在想想可能是他觉得爸背叛了他,也背叛了父亲和这个家吧。毕竟父亲记挂了爸爸那么多年,爸爸却连父亲的葬礼都没参加……所以这些年徐暮庭一直定不下来,跟谁都是玩玩,不谈感情,也没一个长久的。”
“你很特别,乐渝。”徐暮云笑了笑,“徐暮庭对情人向来出手阔绰,但从没送过什么花心思的礼物,你算第一个。不过怎么最近都不戴……乐渝,乐渝?”
“啊。”乐渝听得入神,好一会儿才闷闷地答,“被先生收回去啦。”
“什么?送出去的礼物还能收回?”徐暮云大翻白眼,“徐暮庭还是人吗?下次见到一定帮你骂他,狠狠地骂,这臭弟弟。”
乐渝捧着脸没吭声。
其实他觉得先生也挺可怜的,不谈感情是因为不肯信任,不肯信任是因为觉得自己没被爱过。
——可每次听博士提起自己的家人,分明是爱并深深想念着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先生产生这样的误会呢?
乐渝揉了揉脸,不经意摸到下面空空如也的脖子,又忍不住鼻子发酸,想哭。
先生是真的不要他啦。
惹眼的大红色路虎停在警局门前,徐暮云推着乐渝一起进去。
秦队没在,萧子昇倒是伤好出院了,今天刚归队,见着两人进来愣了愣,第一句就问乐渝:“你换对象了啊?”
乐渝眼泪汪汪地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就是,怎么说话呢。”徐暮云看出他俩认识,眯眼盯着萧子昇制服胸前的牌号,半开玩笑道,“小心我跟你们秦队投诉你态度不好,要扣奖金哦。”
“……”萧子昇真是怕了这俩,立马换上职业假笑,“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听说你们找到我爸杨君竹了。”徐暮云单刀直入,“在哪儿呢,我要见他。”
“额,麻烦跟我过来填一下信息和申请表。”萧子昇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乐渝,“他也要一起吗?是、是家属?”
徐暮云没好气:“一起,是家属。”
未来家属也算家属嘛。
“好好好。”萧子昇多抽了张表给乐渝填,心想这小人鱼挺能的,换对象还找同一家,也不怕人姐弟俩闹不和。
——不过看爸爸都没一起来,估计本来也不怎么和。
填好申请留了底,萧子昇跟同事打了声招呼就带两人走。
他在前头骑摩托带路,徐暮云开车跟着,一路飞驰到市医院的住院部楼下。
因为杨君竹是重案嫌疑人,即便仍处于昏迷,病房外也留了两个警员看守,防止逃跑是其次,主要怕还有未归案的剩余势力来抢这个半实验体。
“你们进去吧。”萧子昇打开房门,例行提醒道,“里面有监控,别做不该做的事。”
徐暮云说知道,圈住乐渝微微颤抖的肩头一起进了病房,朝床上那具插着各种仪器管子的身体走近。
“博士……”乐渝喃喃地叫着,忍不住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真的是爸爸。”徐暮云也不自觉抓紧了轮椅推手,“十年了……父亲走了,爸爸也老了好多……”
杨君竹对两人的到来毫无知觉,双目紧闭躺在病床上,安静得几乎没有生气。
乐渝最后一次见他时还是很健康的模样,此刻却瘦弱得厉害,皮肤也呈现出一种类似植物枝干的土褐色,不知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啊。”徐暮云疼得低呼一声,满脸惊愕地收回手,“我爸的手臂……”
乐渝也上前摸了摸,不光是手臂,被子下的双腿也一样,全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刺,跟玫瑰花jing似的,很扎人。
“这是什么,皮肤病?”
徐暮云倒抽凉气,转身就去拍门喊医生,被乐渝拉了拉袖子叫住她。
“不是……是基因改造。”乐渝看着杨君竹颈侧的玫瑰刺青,指尖用力得有些发白,“他们为了惩罚博士,想把他改造成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