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鹤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像在打量一坨冰凉又黏腻的油脂。“赵鹤翎,老子问你话呢!”赵瑜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伸手想抓他的领子,被赵鹤鸣轻轻推开。
看着赵瑜被酒熏得通红的脸,赵鹤鸣突然生出些戏弄他的恶劣冲动,冷漠的脸上绽出了一丝笑意。他站在楼梯上看着近在咫尺的父亲,俯下身轻声说:“父亲,齐相说我做事很牢靠,还要升您的职呢……”
赵瑜的眼睛慢慢睁大了,有些疑惑地歪过头:“齐相真这么说?”赵鹤鸣虚情假意地帮他整了整衣领,微笑道:“是啊,区区一个参议长实在是委屈您了,齐相说后日就提拔您当外交大臣。”
“好孩子……真的吗?那我是不是得赶紧准备一下就职宣言,西装也得再订制一套。”
赵鹤鸣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可是齐相有一个条件,要把你养在外面的两个好儿子关进中央监狱软禁,这样他才没有后顾之忧……”
赵瑜咧开的嘴角慢慢抿平了,他还醉着,茫然又恼怒地问:“和雁行他们有什么关系?”
“齐相被之前的桃色绯闻吓怕了,绝不会再允许自己的亲家有一点不雅的传闻。父亲,赵家的远大前程就在眼前,您知道该怎么选吧。”
赵瑜像一尊被定住的石像,怔愣地倚在栏杆上,脸上的浮红很快褪去,他看着赵鹤鸣咬牙切齿地说:“荒唐……谁他妈也别想动我儿子!齐诚冽这老狗欺负我到这个份上,还派你这小畜生回来火上浇油!”
赵鹤鸣被他推了一把,戏谑的表情消失得干干净净:“你不一直都想更进一步么?咱们赵家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
“不行!雁行雁程没招谁没惹谁,凭什么要关他们!”
赵鹤鸣看着他的脸,难以自抑地拔高音量:“那我招谁惹谁了?姐姐招谁惹谁了!”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想看赵瑜在权力和私情之间如何挣扎。没想到最后被羞辱的反而是自己,赵瑜不是冷血无情的父亲,他一直都有舐犊之情,只不过爱的不是他罢了。
赵鹤鸣忍不住笑了出来,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从小到大试探了这么多次,每一次都是自取其辱,可他到了今天竟然还没有死心。
他从腰间拔出枪,用力顶在赵瑜左肩上:“你还记得我妈妈的样子么?”赵瑜惊惶地看着他颤抖的手,牙齿都在打颤:“你放下枪鹤翎,我……”
“你还记得小松的样子么?如果他还活着,今年已经十三岁了……”赵鹤鸣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他从小就在说服自己,父亲讨厌他没关系,他还有爷爷妈妈和姐姐。小松出生那天,他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玩具、笔记和衣服都打包收拾好,想着来日方长,他们一家人踏踏实实在一起,也不差赵瑜一个。
可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接二连三地把他最重要的人夺走,连个缓神的时间都没有,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变成了孤儿。
赵瑜的酒醒了大半,他小心翼翼地去推赵鹤鸣的枪:“鹤翎,你听我说,你妈妈和小松的事我也很伤心,谁能想到方令羽那混蛋能做出这种事……”
赵鹤鸣红着眼睛,冷冷地看他狡辩,突然发觉赵瑜的眉毛胡子都有些白了。他早就不是记忆中那个对着他横眉立目说一不二的人,时间把他仅有的那点威风也杀干净了,现在的赵瑜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老废物。
没意思,没意思透了,赵鹤鸣面无表情地按下扳机,赵瑜被吓得一哆嗦,闭上眼睛尖叫了一声,惊动了门口的守卫。
枪里压根就没有子弹,赵鹤鸣站起来转了转手中的枪,抬眼对守卫笑道:“退下吧,一个小误会。”
他没有再理会赵瑜的怒骂和抱怨,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拿过床头的全家福,画面中的人如今已经不剩下几个,赵鹤鸣抿紧唇线,生生咽下上涌的软弱和无助。
换作十年前,谁也想不到鼎盛一时的赵家如今竟凋零至此,欲明哲保身就要同流合污,想有所作为只能认贼作父,世道变化得原来这样快。
亲人的死变成了无数道枷锁,午夜梦回时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收敛起所有对爱的渴望,做一个无坚不催的人。
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无坚不摧呢,拥抱过最明媚的爱,还怎么心甘情愿地蜷缩在Yin冷的角落?
他不只一次觉得自己极其矛盾。
他竭尽所能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却又无比盼望有人能剥下他的矫饰,永不腻烦地听他哭陪他笑,见证他的卑劣和自私,和他一同沉溺在最易得的愉悦里。他不信任亲情以外的亲密关系,还是一头栽入了陆霜明虚假却热情的追求。
他看过太多不幸的omega,殚Jing竭虑筹谋算计,希望能为omega的未来做出一点点改变。等自己分化成omega时,他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人生的前二十年他都没有发觉,潜意识里他认为弱者是不能拯救弱者的,只有成为掌权的Alpha才能获得改变秩序的力量。
他远远没有他的前辈们勇敢。柔弱的母亲为了运送信息素剥离剂,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