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走廊外。
沈秋羽走来走去,时不时就隔着门上的透明窗往里看一眼,但隔帘恰好挡住他的视线。
他看到他俩坐在原位不动,但具体说了什么,一个字也听不清。
走累了就在旁边长椅坐在,他坐得都开始打盹,门口传来轻响。
沈秋羽刷地抬头,顾濯走了出来。
沈秋羽想问他很傅臻说了什么,但顾濯没说,只揉捏着他的头发,说:“你想问什么,就进去问他吧。”
沈秋羽问:“我单独见他,你不生气?”
顾濯说:“不会。”
沈秋羽笑嘻嘻地勾着他脖子,亲了亲他冰凉的薄唇,说:“我保证问完就出来,不会吃他给的东西。”
他又亲昵地凑到顾濯耳边,偷偷的说:“我只吃阿戳给的。”
说完,顺势舔了下顾濯耳垂,舔完就飞快钻进病房。
顾濯:“……”
沈秋羽走到病床边时,傅臻正用蛋糕叉一点一点地尝着蛋糕,他动作斯文又优雅,吃得很慢。
傅臻见他坐在病床另一头,距离自己有点远,他问:“你怕我么?”
沈秋羽头摇得像拨浪鼓。
傅臻又给他切了块蛋糕,把那颗最大最红的草莓扎到纸盘里,朝沈秋羽推了推,说:“秋羽,陪我吃块蛋糕吧。”
沈秋羽没吃,他防备着傅臻。
傅臻也没有强求,独自吃完那小块蛋糕,然后用自己的干净手帕轻轻擦去唇瓣沾到的nai油,那双苍白瘦弱的手臂,隐隐能看见青色的筋络。
他右手上的留置针还留着没取,似乎输ye并没有结束。
傅臻温温柔柔地看他,“秋羽,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会骗你。”
沈秋羽理了理思绪,问道:“指示周成海把我关起来,拿我当饵把周钦琛引出来的人,是你?”
傅臻轻轻点头,“是我。”
沈秋羽难以置信的问:“为什么?”
傅臻没有骗他,“因为我讨厌你,这个答案可以么?”
沈秋羽:“……”
你还真是直白。
傅臻眉梢浮着清浅的笑,“你想知道我让他困住你的后续么?”
沈秋羽满脸震惊,这特喵居然还有后续,难道傅臻真要借周成海的手,除掉他非常厌恶的自己?
沈秋羽皱眉,“你说说看。”
傅臻微微抬手,“别皱眉,不好看。”
沈秋羽离他很远,见他伸手,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带着座椅在瓷砖划拉出刺耳的摩擦声。
傅臻神色微怔,默然放下手。
他微垂着浓密眼睫,遮去眼底落寞。
傅臻平静道:“他会弄死周钦琛,而你,因为目睹过程,会被他杀人灭口。”
沈秋羽听得脊背发凉,傅臻居然是这么策划的,想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这个世界,还不用亲自动手。
这城府简直不要太可怕。
沈秋羽神情复杂,“你竟然这么讨厌我,恨不得我……”死。
他没有说完后面那个字,但想必傅臻也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傅臻没有接话。
其实他的谋划远不止此,周成海疯癫地想杀沈秋羽灭口,他会出来替沈秋羽死,这样的话,哪怕他死了,沈秋羽也会深深记住他,不会忘记他。
但现在已经无法实施,沈秋羽也没必要知道。
他目光落在有些融化的蛋糕上,往事一帧帧在他脑海翻飞,最终褪色暗淡,再抬眸,眼前的青年如皎月如烈日,色彩浓烈的出现在视野中。
好像明媚干净的斑驳日光,落在Yin暗发臭的肮脏角落,给予一丝光,墙角石缝中长出春色的绿芽。
Yin霾驱散,天光大亮。
傅臻不着痕迹地移动手臂,握紧枕头下那枚玻璃瓶,冰凉的手比玻璃还冷,他一点一点,一字一句,说出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所有真相。
“曾经骗沈富强赌博,欠下巨债,让他一次次压榨你的人,是我。”
“教唆徐峥太跟你作对的人,是我。”
“屡次阻止你回傅家的人,也是我。”
“在度假洋房,我给你下药,是想杀死你,让你永远在这个世界消失。”
“车祸也是我动过手脚。”
他说的桩桩件件,都那么熟悉。
沈秋羽听得心惊胆战,原来他跟死神擦肩而过那么多次!
傅臻微微松开快要被他捏碎的玻璃瓶,让静躺瓶底的巧克力豆幸免于难。
他看着沈秋羽说:“沈秋羽……我早在十六岁那年,就知道你才是傅家的傅臻,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知道为什么我不想你回来么?”
沈秋羽没想到他负面情绪这么凶猛,又懵又惊道:“因为你讨厌我?”
“不是。”
傅臻眸底温柔散尽,“因为我从来都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