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后院的众人见他吃了亏也不声张,个个都跑来作贱他。
没有季兰殊的宠爱,他的日子过得异常艰难,虽隔三差五有御医为他诊脉象,补品也未曾断过,可人却如失了水分的花,迅速萎靡下来,若不是腹中怀着孩儿,说不得他早已熬不下去。
生产的那天,季兰殊正巧有事要办,并不在府中。他痛得死去活来,还是伺候他的小丫头看到他已经见红,慌忙去请示老管家。
老管家来得很快,见他即将临盆,立刻去请御医。
谁知常年在府中的御医却被后院的某位妾室请走了,说是不甚误食了相克的食物,正上吐下泻着,人都快拉得脱水了。
他的娇儿被卡在产道出不来,等他拼了命,用尽力气生下娇儿,他的娇儿却被憋得浑身发紫,气息微弱。
他不顾自己异常虚弱的身体,去找御医,去找季兰殊,最终却是娇儿在他怀中一点一点的没了生息。
那是个暴雪天,他身上满是血污,生产撕裂的痛让他每行一步都异常艰难,可他终究没有找到任何能帮他的人。
他抱着已经断了生机的娇儿,回到兰仪园,将为数不多的下人全打发出去,忍着寒冷洗净自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细细为娇儿擦拭小小的身体,穿上早已准备好的柔软衣服,最后包上大红小锦被。他神色木然的抱起娇儿,一步一步走出了楚王府。
是他没用,留不住娇儿,既然娇儿去了,那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那时他也曾想过家中母亲与妹妹,可她们早已对他无比失望。从他答应了季兰殊进王府的那一刻,母亲看着他的目光冰冷又嫌恶,说他出了这个门,就不必再回来。
她与夫君悉心教导出来的儿子,不该是这样没有志气。若他执意委身与人,不管那人是谁,她都不愿接受!
他断了退路,一心一意跟着季兰殊,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亲人?还有什么勇气活下去?
所以他选择了跟随娇儿一同去。
“小樊?小樊?”
耳边传来季兰殊的唤声,令樊奕从过往中回过神,他下意识看向季兰殊,忽然发现上辈子一些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为何已经对他漠视,可他怀有身孕时,依旧补品不断,为娇儿诞生所用的一切物什准备周全?
比如:兰仪园是除了季兰殊的正房外,王府里最奢华Jing致的院落,他既然已经失了季兰殊的青睐,为何还能居住在这里?
比如:大厨房时不时就送来他爱吃的菜肴,每每有新菜品,必定会送到他的餐桌上。
看着眼前的季兰殊,樊奕忽然发现他的耳朵带着粉红,似是羞赧,似是期待的看着自己。
樊奕一时失了言语,会不会……上辈子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如果不是重生,他甚至不知道住了一年多的园子原名秋华园,是季兰殊亲自改过后,才是兰仪园。
上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辈子的季兰殊看似对他情根深种,他能相信吗?
可他到底有什么能让季兰殊另眼相待呢?自己不过是一穷二白的书生,脾气不算好,性子也执拗冷清不讨喜,这样的他,除了长相还能入眼,到底还有什么能让这大昭朝从小锦衣玉食的楚王爷用情至深?
他到底图自己什么?
樊奕深深的感到疑惑。
季兰殊见樊奕只看着自己怔怔愣神,脸上的热意升高,嘴角的弧度上扬,就忍不住攥紧了他的手,牵着他走了进去。
樊奕被他的动作惊了一瞬,看了眼身后,就见nai娘抱着歆儿跟着进来。
季兰殊对他解释自己的安排:“歆儿还小,让他跟着你住,这样你也能安心,等再大一些,就另外给他安排,到时你肯定已经考完了,无论你以后是下放去当县令,或者就在翰林院当编修,我都会想办法与你一同。”
樊奕被他这理所当然的口气给逗得有些好笑,问他:“你这样说,是笃定我将来一定能高中?”
他没发现自己的语气里少了几分平常的疏离,季兰殊却是察觉到了,牵着他一面走一面笑道:“我已经请了有名的老儒来江城,你定能高中!”
樊奕惊愕的停下了脚步,他没想到季兰殊居然请人来教导自己。
他有些结巴的说:“你、你不必如此,我……”
季兰殊只是看着他笑,抬手揽过他的肩,轻声道:“小樊,你想做什么,径直去做。我不逼你,我愿意等,等你愿意与我成亲。不过你要快点考虑好,歆儿十岁之后,我就要为他请立世子,若是他的母妃迟迟不跟父王成亲,想必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
樊奕:……
好家伙,他说怎么季兰殊现在怎么这样周到好说话。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樊奕狠狠瞪了季兰殊一眼,挣脱他的手,大步走进了正屋。
季兰殊被甩开手,依然笑得温柔。他看着樊奕气呼呼的身影,转身朝nai娘走去,接过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