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得了他的一句话,才敢脱了大衣在安良的身边坐下了。他一开口却是一句和当下的氛围毫无相关的话:“刚才那个外卖员呢?人已经走了吗?”
安良将喝了一半的咖啡握在手里,抬眼看着秦淮:“不走难道在我家门口搭个帐篷住下来?你怎么回事儿?”
这句话其实是有些咄咄逼人了,秦淮却丝毫不以为意,眉目之间的神色温和:“我总觉得有点担心你。”
“你担心什么呢?”安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我有什么需要你担心的?”
秦淮在不动怒的时候眉眼看上去很平和,这点和周之俊极像。他们这样的人有一种奇异的共同性,对于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并不那么在乎,也没有多余的情感去赋予给旁人。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一种近乎永恒的岿然不动与无动于衷。
安良有的时候在想,要是没有从前的那些事,秦淮的性子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他会不会像李成或者黄伟因那样,是一个明亮的,纯粹的,积极的二十二岁的年轻人?所担心的都是小事,所展望的全是未来,那才是本该属于秦淮的二十二岁。
秦淮低下头去垂着眼睛,让安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这人温柔的一把声音:“安良,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我们在四院的时候…你车轮底下的那张外卖员的工作证?”
安良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面前秦淮的声音为什么突然低沉了下去,连带着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Yin郁和不虞了。
然后安良突然想起来了,那一天是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三号。
第二天就是安良的生日。
再往后一天,就是秦淮为他送上的那份三十岁生日礼物。
秦淮应该也是突然想到了那一天之后发生的时候,整个人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手指修长而泛着一种奇异的青白色,在黑色大衣的映衬下看上去更加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安良心里一酸,他知道,那一天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坎。
安良曾经自诩是一个永远朝前看的人,可是绑在他和秦淮身上的过往太过沉重,让人无法前行。
眼下他只是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
他的刻意回避是一种不动声色的体贴,秦淮大约也感觉到了,抬起眼睛看着安良,露出一点勉强的笑意:“你今天看见那个外卖员的名字了吗?”
安良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他在大多数时候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有警惕性的人,也并不是一个愿意把别人往坏处想的人。用陈奇的话来说就是有点缺心眼。秦淮让他注意一个一面之缘的外卖员叫什么,实在是难为他了。
于是安良摇了摇头,声音里都是迟疑:“没有…我没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啊…”
这句话说出口他就觉得自己有点傻里傻气的,秦淮大约也注意到了,嘴角抿出一点笑意。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安良的肩膀:“行,那我知道了,你就别管了。去换件衣服,我们吃饭去好不好?”
他的手在空气里划过一个奇异的角度,大概他本来的动作是想要摸一摸安良的头顶。不知道为什么,秦淮的手最终却只落到了安良的肩膀上。
安良顺势站起了身:“那我去卧室里换件大衣,你等我一下。”
秦淮笑了笑:“好。”
等到安良关上了卧室的门,秦淮才将口袋里的手机掏了出来。这是他前几天去买的新手机,原先的那个被他扔进了嘉陵江里。
他需要一些新的,外在的,刻意的提醒,来不动声色地埋葬过往。
秦淮低着头翻开微信,飞快地打了一行字过去。
周之俊回复他的消息一直都很快:“好,我让宋平去看一下。你自己也要多小心。”
秦淮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面对着从卧室出来迎面而来的安良,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
“好看,走吧。”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要牵过安良的手。但是秦淮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准备将手收回自己的口袋里。
他的这点动作全落在了安良的眼睛里,让安良的心都跟着揪了一下。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秦淮伸出了一只手。
安良什么话也没说,伸出去的那只手倒像是找秦淮讨要什么东西的姿势,却让秦淮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近乎惶恐地伸手握住了安良的手,嘴角的那一缕笑意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什么人?叫什么?”宋平将嘴角的烟取了下来在桌面上摁灭了:“给我看看。”
周之俊朝着手机的方向点了点头:“自己去拿,我不想动。”
宋平闻言脚步一顿,没有急着去拿手机,反而俯身看了看周之俊的腰:“怎么了?腰疼犯了?”
周之俊半躺在沙发上动都不想动:“冬天不都这样。”
宋平在茶几下翻了翻,摸出一瓶用了一半的虎骨油来:“你翻过去,我给你揉揉腰。”
周之俊没动,他看了看楼下几个正在吃午饭的纹身师:“算了,小艾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