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周之俊和他相处得太久了,也太熟悉了,看见秦淮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静静道:“小淮,你其实在犹豫,对不对?”
见秦淮不说话,周之俊继续说了下去:“你和之前的状态不一样了…你其实不想那么做了…是因为安医生吗?”
秦淮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就被周之俊温和地打断了:“想好了再告诉我,小淮。开弓没有回头箭,说任何话之前想一想你现在的这条命是被谁捡回来的。”
秦淮的眼眶无声地红了,呼吸也跟着chaoshi而凝重了起来。
周之俊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远处没有焦点:“救命之恩,你得想清楚了。”
秦淮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是浓烈得化不开的哽咽,他听上去似乎痛苦极了:“师父…”
周之俊转身在他的头上轻轻摸了一把:“不想做就别做了,我和你宋哥给你想办法。安医生已经很可怜了,给他留一点颜面吧。毕竟你那么喜欢他。”
秦淮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腕,留置针回了血,是一点刺目的暗红:“好,就当是为了安良。”
周之俊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他走到秦淮的身边坐了下来:“你以后…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秦淮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留置针管理那一点刺目的红:“他不要我了,我也没有办法。”
还没等周之俊开口,他便又补充道:“但我不怪他,他应该这么做。”
周之俊勉强笑了笑:“你自己能承受就行,你们年轻人之间的谈恋爱…本来不该这么复杂的。”
秦淮却抬眼瞟了周之俊一眼:“师父你自己的事情都没理清楚,还来Cao心我跟安良的事?”
周之俊有些莫名其妙:“我什么事?”
秦淮有生以来头一次对周之俊产生了一些近乎无奈的情绪:“连安良都快看出来了?这二十年你就一点感觉没有?”
周之俊缓慢地反应过来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淮:“你说的…是你宋哥?”
秦淮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周之俊。
周之俊本能地就要去反驳秦淮:“什么玩意儿…你跟安医生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他自己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低,倒是秦淮一直不说话,看着他的眼睛里有一点闪烁的隐秘的光。
周之俊心里七上八下地沸腾了半日,最后伸手又在秦淮的头上胡乱捞了一把:“不许想这些东西,好好休息。”
接着这人欲盖弥彰地拿起秦淮身旁桌子上的手机就要出去:“我去给你问问核磁的事儿…你宋哥说他一会儿就过来,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
秦淮忍了忍,还是没有提醒周之俊,他拿的是自己的手机。
什么样的人在感情面前都有一败涂地的几率,也有白头到老的运气。什么都有道理可讲,唯独感情是不受任何道理和规律支配的。
秦淮看着周之俊的背影,低下头去笑了笑。
他刚才是真的想喊住周之俊,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因为他有点想听安良的声音了。
秦淮不知道人在昏迷的时候到底能不能听见旁人的声音,可是他相信,按照安良的性格,应该是和自己说了许多话的。
安良下班的时候已经快要六点半了,他今天算的是病假日,按理来说只需要上半天班就行。他还坐在那里整理给药记录,就听见对面的小黄问他:“安医生,下班了回不回去?我今天开车来了,要不要送你回家?这么冷的天骑你那个摩托车怕是要遭。”
安良的摩托车在他们科室就是一道风景线:无数个雨雪交加的日子里,这人都抖着一身水一身雪地跑进科室里。不少护士都劝他换个四轮的车,都被安良拒绝了。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安良还记得自己当时那个年少轻狂欠收拾的语气:“我还年轻呢,我才不买代步车。”
但是安良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他的杜卡迪停在地库里落灰已经很久了。
况且他也没打算直接回家,他得去住院部陪护秦淮。一氧化碳中毒后的一个礼拜理论上算起来都是危险期,他好歹也是个医生,在旁边陪着会放心一些,总不能让周之俊和宋平倒三班。
于是安良摇了摇头,笑了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再收拾一会。”
黄伟因临走的时候看安良跟看神经病似的,或者说比看真正的神经病还要惊悚:这人自打上班就没加过班,选了不用动手术的Jing神科就是为了逃避加班和培训。每天到点下班的速度快得能进国家田径队为国争光,这辈子唯一勤快的时候就是去年疫情刚爆发的时候主动来值了一个月的班。除此之外除非科室有人点了烧烤外卖,否则到点儿安良就是个撒手没。
这样的一个人,告诉自己,还要再加一会儿班。黄伟因本来只觉得安良也许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难了,现下脑子里倒是又平添了一百八十种可怕的想法。
安良倒没有别的意思,他看黄伟因走了之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