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张口唤道:“小扁?”
听见呼唤,那声音竟然立刻做出了回应。
“呜呜呜汪汪!”
在右前方!周童让堵威先留在原地,自己则继续向前移动,走到第六步的时候,一团脏得看不出颜色也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电筒光下。
小扁,真的是小扁!周童又惊又喜,连忙伸手去抱,却见小扁有些抗拒地向后退缩,又在周童疑惑不解时再次上前,咬住他的裤腿不停地拖拽,似乎是在迫切地要他跟自己走,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那一刻,周童的心突然开始狂跳,并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极有可能是正确的奚杨就在附近,已经离他不远了。
前面就是通向驾驶室的方向,周童直起身用电筒照了照路,叮嘱身后的堵威跟紧,又弯下腰摸了摸小扁的脑袋,像对待一条真正的搜救犬那样对它说道:“好姑娘,带我去找他。”
小扁看起来已经很虚弱了,叫声有也气无力,但它似乎听懂了周童的话,蜷着那条因为受伤而无法触地的前腿,用其他三条腿蹦跳着往通道的深处跑去,更神奇的是,在它的带领下,周童和堵威竟然无意中避开了好几处他们刚刚经过就发生局部坍塌的地方,后来周童索性连路都不探了,完全地信任小扁,而小扁也果然不负众望,七拐八拐地把他们带到了一排舱室的拐角,还衔来一个不知从哪找到的东西,扔在了周童脚边。
借着电筒的光,周童看清那是个人呼救器的一小部分零件。
小扁走不动了,趴在焦黑的地面上吐着舌头急促地喘气。周童把它揣进自己的灭火服里,带着它继续前进,举着热成像仪一间舱室接着一间地找了过去,终于在经过其中一间时忽然停下了脚步,继而感觉到怀里的小扁也动了动,发出了孱弱的叫声。
热成像仪中还看不到任何有温度的生命的迹象,但周童却十分地确信,当即对堵威肯定道:“左边这间,他在里面,快。”
舱室的门是开着的,电筒光照进去只能看到一片狼藉,整个操控台区域,包括看不出是什么的设施都在燃烧,火舌舔舐在挡风玻璃和顶部暴露在外的钢材上,制造出的高温让散落一地的红酒瓶一个接一个地炸开,满地都是玻璃的碎片。周童尽可能地抵挡着突然朝他们飞来的不明物体,弯着腰在地面摸索,继续向里深入,很快就踩到了一堆烧毁坠落的天花板材,发现了被埋其中的酒柜。
船身目前的倾斜程度还不至于让这种笨重的家具倾倒,但直觉告诉周童这里面可能会有发现,于是在与堵威进行沟通,达成共识之后,就立刻跟他一起蹲了下来,开始用工具和双手移开那些压在酒柜上的胶合板和聚氯乙烯板。
所有混乱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心跳在猛烈击打着紧绷的神经,而一直乖乖躲在怀里的小扁也在这时从周童的衣领中挣脱了出来,爬上堆砌物,用一只爪子奋力地刨着发烫的板材。
破损的面罩和一支便携式灭火器被相继挖出,接着是一段绳索,一把消防斧,一台对讲......终于,热成像仪开始有反应了!
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鼓舞,周童和堵威也跟着加快了动作,心里逐渐不受控制地充满了忐忑不安的期望,开始默默地,一遍一遍地疯狂地呐喊着,是你吗?是你吗?
杨杨!是你吗?我来了,等我,等我啊!
第93章
头顶的探照灯和衣服上反光条发出的亮光在浓烟弥漫的空间里不断地闪动,两个人,一只狗,就这样凭借着自身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扒开了废墟,合力将沉重的酒柜抬了起来。
隔热靴上明黄的色块在焦黑的废料中格外显眼,看见的那一刻,周童的心仿佛被人用力地捏爆,炸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全身的血液顺着脊柱冲上了头顶,脑子里“嗡”地一声,差一点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是奚杨!哪怕被掩埋的那具身体只是穿着跟其他人一样的灭火服,以一个单手护住头部的姿势蜷缩着趴在地上,第一眼完全看不清面目,但周童还是立刻就跪了下来,飞快清理掉他身上最后一点残渣和碎屑,小心翼翼地翻过他的身体,一边寻找他的呼吸和脉搏,一边大声地呼唤:“教导员!能听见吗?我是周童,杨杨!杨杨!”
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受不到,他的皮肤如同覆了霜雪一般冰冷,颈侧的动脉里就像根本没有血液在流动,毫无声息,一只小臂从关节处脱离开来,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瘫在身侧,五指紧紧地攥在一起,朝着一个不符合正常生理弯曲的方向,左腿膝盖处大量的血迹渗透了里面的作训服和外面的灭火服,已经连同厚厚的布料一起被火烤得干涸僵硬。
是他,是我的他!沉默的他,温柔的他,多情的他,坚强的他,曾经在舞台上恣意奔放的他,逆着人群走向大火的无畏的他,此刻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像一只被人不小心弄丢的,沾到了灰烬和污渍的洋娃娃,遍体鳞伤却依然清秀,依然那么的安静,完美无瑕。
“杨杨,疼坏了是不是?我知道杨杨其实最怕疼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