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权不是问题,理念也不是问题。他们那首歌本该好好地发布,最正式地当做第二张专辑的前站,但突然被别人抢了先,几乎一模一样的编曲手法,旋律、歌词意思都大同小异,任谁看都是抄袭。
但他们没证据能够维权,反而可能被对方倒打一耙。
后来邱声说他要找白延辉,他怪罪都是闻又夏那天让白延辉来听他们排练,对方不来那么就没这些破事。闻又夏自知理亏,没有去,邱声消失一个下午,回到他们的排练室后一脸平静地宣布:“我把版权给他了,不署名。”
闻又夏平时总是脾气很好,干什么都顺着邱声的意思,但那天被这句话轰然压倒,失去理智般把邱声往角落里推
器材设备被撞倒了一大片,邱声鼻子不知磕着哪儿一直流血。顾杞去看邱声怎么样了,卢一宁拦着他劝“别动手”。邱声被顾杞扶住,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血流到新做的乐队T恤上,染红了山巅,不可置信重复了三遍:“你推我?”
他从来都只想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四年前他们一穷二白,邱声没办法,于是他怨恨自己太废物。
现在一切都好转了,邱声还是说:“给不了。”
这么久了,闻又夏好像再次被剖开,不自禁地抱紧了那个贝斯琴盒。他是很难生气的人,惟独这一件事让他愤怒,有些话明知伤人,却仍失去理智般冲出唇舌。
“新的就能赔?”他冷冷地说,“那我该找个新男朋友。”
前排,卢一宁捕捉到只言片语暗道不好,站起身要阻止:“闻夏!”
但已经太迟,邱声猛地抓住闻又夏把他按着往车窗掼,中巴车司机浑然不觉变故,只按照指示牌甩出右转弯。惯性和力量叠在一起,闻又夏撞在车窗上,贝斯琴盒砸脸,移开时他抹了把鼻尖。
红的,血。
阿连倒抽一口气,赶紧往这边递纸巾。
“别给他!”邱声站着,不管中巴车还在行进而他的姿势很危险,居高临下,“我知道你难受,你伤心,我就不难受不伤心吗?歌又不是就那一首,能不能别认死理啊闻又夏!少了那首不活了?你有那么喜欢吗,是打算等我死了录张专辑烧给我,还是准备整理个合辑在我他妈葬礼上放啊?!我不想拿回来?他妈的我这么几年没日没夜地赚钱,你当我真为了自己?要么你闭嘴,要么现在你去赚够五百万违约金,我立刻二话不说找人曝光那混账,你能么?!能、么?!”
阿连拿着纸巾盒愣在原地,目睹这画面比她初次见卢一宁和邱声互掐显然来得更冲击,顿时手足无措。卢一宁拍了拍阿连的肩膀把人弄回座位,食指按在唇上,沉默地摇头示意她不要管。
中巴车内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所有人都被卷进了深深海沟。
“……对不起。”闻又夏单手抹开鼻血,“我刚才太激动了,说错话,没有怪你。”
邱声一下子哑火了。
他听不得闻又夏道歉。
他们好得蜜里调油的那段时间也罢,吵得不可开交的那段时间也好,闻又夏说“对不起”是比他多的。每次说这三个字,闻又夏的声音总比低沉更低,让邱声控制不住心软。
最先,邱声以为闻又夏的“对不起”是用来让他不再发脾气的手段,但他逐渐发现闻又夏真诚地对他的愤怒、难受、焦虑感到愧疚,仿佛这是他与生俱来应该承受的一部分——他的离奇的畸形的“家庭”让他终日惶恐。
哪里做得不对吗?
那我改,你不要不高兴,不要丢下我。
他二十来岁,已经被亲生父母、养父母、敬重的乐队前辈一共抛弃过三次,遇到事第一反应是怪自己,无论对错。
没有人会与生俱来冷漠疏离,闻又夏的感情只是被消磨得太过。他是一只长满刺的贝壳,外观张牙舞爪尖锐锋利地对抗一切,但内里软弱,小心翼翼地在世界中寻求平衡。
所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邱声就不再愿意听他说“对不起”。
闻又夏不用完美,不用对他小心翼翼,他们吵架吵完了还可以拥抱。
但不吵架就更好了。
邱声只希望今天骂完闻又夏后他能消停一段时间,至少把三城巡演好好排完。
巡演,又是让他头疼的两个字。
如果重组乐队这么不开心,邱声只能用“自虐”和“赎罪”来解释了。
做出他们一同认定主题是“理想世界”的专辑,把欠闻又夏的那首歌补上,没完成的南方巡演也坚持到结束,给四年前划一个迟来的句号。
邱声坐回后排,沉默良久,知道前排许多目光在暗中打量自己。他胸口有诸多不忿,想大喊一句,闻又夏你听着。
他想说,别和我吵了,算我求求你好吗,但刚才的高分贝让喉咙撕裂一般的疼,邱声到底什么也没说,只转过身去背对闻又夏。
抵达临港后先去巡演场馆踩点,也在“潘朵拉”。
现代化的场地,程式化的流水线步骤,设备都用最好的,工作人员也相当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