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忽明忽暗的光影包裹在宋非玦的周身,他站在那儿,好像连光都更偏爱他一点,不舍得晃他的眼。
方知潋没有停驻太久,最多三五秒,就继续向前。
耳边的是不知名的调子。
宋非玦望着方知潋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头发翘起来一绺,显得乱七八糟的,让看的人心里的情绪也乱七八糟。
第一次见面,宋非玦觉得他跟在后面的样子像猫和老鼠里的杰瑞,那只偷偷摸摸,总是掉进nai酪陷阱的小老鼠。
而现在,宋非玦又觉得他像炸了毛的小狗,有着自己星球法则的小狗。
宋非玦对小狗笑了一下。
小狗心情不好,不太想笑,目不斜视地往前继续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宋非玦好意提醒:“头发翘起来了。”
方知潋戴着耳机,理所当然没听见,就这么擦肩过去了,宋非玦回头,那绺翘起来的头发正耀武扬威地晃悠,一颠一颠的。
宋非玦嘴角仍旧上扬着,视线却漠然下垂,不出两秒便收回目光。
方知潋的坏心情一直到放学才多云转晴,因为祝闻答应了放学陪他一起去找维修店理论。
“这可是一千二!”祝闻表现得比他还愤怒,“又不是一百二,怎么能当冤大头!”
比起愤怒,方知潋更多的是不想找方霍要钱的头疼,他感激地握住祝闻的手:“以后你有难找我,随叫随到!”
祝闻一激灵,赶紧把手抽出来:“还是别有难了,请我吃饭就行。”
两个人放学直奔维修店,方知潋也没再找陶佳期问膏药贴和芦荟胶的事,本来他还怀疑过有没有可能是宋非玦放的,但一想中午连招呼都没打的情形,又觉得不太可能。
维修店的店员还是昨天那个,退钱是不肯的,但答应了留下手机重新修。
方知潋也没辙,只能答应了。
祝闻气定神闲地在店里绕了一圈,拿着自己压根没亮的手机装作打电话:“喂,龙哥,对,我朋友手机在学校后街这家维修店给修坏的,你说怎么办?啊,如果再修不好,你来找他啊?”
方知潋远远地听见祝闻在那儿瞎掰胡扯,店员的表情有了点变化,不知道是信了还没信。
祝闻先把自己骗信服了,一放下电话,高声装模作样喊了两句:“虎哥!我认识的隔壁职高老大,打架特厉害!”也不知道是对谁喊的。
如果说刚才店员还是半信半疑的态度,那从龙哥变虎哥的这一刻肯定是完全不信了。
方知潋和祝闻悻悻地出了店门,祝闻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在找补:“没事,他要再修不好,我告诉段老师!”
“谢谢你啊。”方知潋已经在心里打草稿了,想到时候怎么和方霍开口。
“别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祝闻虽然傻了点,但人仗义得很,“去车站不?”
方知潋刚想答应,一抬头,看见宋非玦悠悠然从对面过去,然后拐进了路口的巷尾。
怎么哪儿都能看到他?
“不是请你吃饭吗?”方知潋没太当回事,宋非玦没看见他,他就当也没看见宋非玦。
“哦,差点忘了,”祝闻说,“你吃什么?这附近有个特好吃的馄饨店,玉米鲜rou馅一绝。”
“都可以。”方知潋想说就吃那个吧,再一望对街,忽然看见好几个染着黄色头发的人也拐进了那条巷尾,乍一看,浩浩荡荡的。
祝闻还在说:“吃抻面也行,老字号,那家抻面汤可鲜了,再配上香菜,特别……”
方知潋不吃香菜,而且现在有比馄饨抻面二选一更重要的事情。
他拽紧了书包两侧的绑带,转过头对祝闻说:“改天两样都吃,我今天有事先走了!”
来不及听祝闻的回答,方知潋趁着绿灯,已经一股劲儿跑了过去,
巷子里头七弯八绕的,再往前走,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居民区。
方知潋不敢大摇大摆地跟着那群人一起进去,刻意落在了他们后面几分钟。
他搞不清楚为什么要跟进来,就像上周五那天,他也同样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不知道要往哪儿走的陌生人,也不相信导航。
不太准的直觉告诉方知潋,刚才那群人就是跟着宋非玦进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方知潋更加放轻了脚步,然而他不知道怎么走的,越往巷子里走就越狭窄,宋非玦没找到不说,连那群人都跟丢了。
放弃也是一种美德,方知潋在心里告诫自己,转头往回走了,刚走没两步,忽然被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脸。
准确来说,捂的是上半边脸,方知潋两眼一蒙黑,条件反射惊了一下:“谁——”
那只手Jing准下移,又捂住了他的嘴。
那只手上有好闻的薄荷香气,像刚吃完薄荷糖残留的味道,甜蜜又清爽。
方知潋又使劲闻了一大口,像小狗一样,鼻尖碰上了冰凉柔软的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