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今日真的答应了他,邵云天、丘芸婼和千千万万卫国子民都不会原谅她。
这样一想,她不禁松开了与他紧握的手,稳了稳心神,垂下眸子,淡淡道:“我与相爷相识不过数月,委实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沈攸宁当然知道她的顾虑。欲速则不达,他索性做出了让步,“阿笙可知上次圣上来探病,目的何在?”
花闲愁娥眉轻蹙,却没有回答。
沈攸宁眉梢轻挑,声音却带了三分不屑,“那小子其实是来看你的,不过被我搪塞回去了。”
“搪塞?”
“嗯,我说你患了伤寒,会传染。他怕了,便走了。”沈攸宁随手折了枝迎春把玩,可上面却不巧趴了只蜜蜂,他眸光一动,似有厌恶之色,将之扔进了污泥之中。
花闲愁看他这幼稚的举动,不禁失笑,调侃道:“你不怕被治个欺君之罪?”
“怕啊。”沈攸宁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他将目光重新凝在面前这个雪衣素雅的女子身上,面上是少有的郑重,“可我更怕失去你。”
花闲愁敛眸不语,她迫着自己不去看他的双眼,她怕自己会心软,她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应了他所求。
见她沉默不言,沈攸宁薄唇微抿,似是失落,又似在试探,“所以你看,我为了你,已然犯了死罪。你就不能也为了我,考虑一下我刚刚的提议吗?”
她就知道,绕来绕去,他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还是会将话题绕回去的。
“你容我考虑一下。”花闲愁最终应了一句。
“一言为定!五日之后,本相在此,等候你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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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国的四月,温暖而chaoshi。夜里又下起了牛毛细雨,关上窗子几乎听不到外面的雨声,却能听到屋檐上的雨水滴在青石砖上的声音。
这晚,花闲愁失眠了。她讨厌这chaoshi的雨天,更讨厌这般口是心非又优柔寡断的自己。
小时候,每到雨天,她的母妃便禁止她出去玩,她见不到三哥哥,只能独自闷在屋子里发呆。
可是某一天,三哥哥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个皮影戏的小人,他顺着门缝将其中一个塞给了她。
他告诉她,她的那个叫虞姬,而他手里的是西楚霸王项羽。
他隔着一道门,教她唱皮影戏。
那是她学会的第一出戏,霸王别姬。
她躺在床上,不禁轻声哼唱起来:
“十数载恩情爱相亲相依,到如今一旦间就要分离!
乌骓马它竟知大势去矣,故而它在帐前叹息声嘶!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再听军情报如何。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她唱罢,竟咯咯笑出了声。
她的母妃不让她唱这些坊间戏子的曲子,她便只得偷着唱。
今晚,是第一次,她大声的唱,也是第一次,她一个人唱着独角戏。
那个人,不会再陪着她胡闹,亦不会,对她敞开心扉。
他没有告诉她他的脸为何变了样子,亦没有告诉她他为何突然不告而别。
他似乎很怕失去她,所以他急迫的想将她占为己有,不想给她任何后悔的余地。
他如此的步步紧逼,到底为何?
沈攸宁,你到底在怕什么?怕失去我?还是怕我知道你的秘密……
花闲愁胡乱想着,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花闲愁刚刚洗漱完毕,便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小豆子出去看了一眼,说是丘芸婼和蒋沛在外面不知为何吵了起来。
花闲愁没想到丘芸婼竟敢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提裙走了出去。
书房外,丘芸婼和蒋沛争得脸红脖子粗,已经完全没了姑娘家和文人该有的样子。
只见蒋沛一身儒生打扮,质地上好的白衣上赫然有着三个脚印,这脚印的位置颇为尴尬,恰好都在腰线下方,想来是被某人狠踢了三下。
蒋沛捂着腰,一脸愤然,“你这泼妇!举止疯癫!言语粗俗!真是有辱斯文!”
丘芸婼呵呵一笑,作势又要踢他。“堂堂大理寺少卿,用卑劣手段戏弄于我!我今日不踢死你,就对不起这泼妇二字!”
“芸婼,不得无礼!”花闲愁出言制止了丘芸婼,又走过去对蒋沛俯身行礼:“民女见过蒋少卿,芸婼虽然刁蛮不羁,但是本性不坏,还请少卿恕她冒犯之罪。”
蒋沛见花闲愁如此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姑娘不必替她说情,只要她不动脚,本少卿绝不追究。”
花闲愁听罢,扫了丘芸婼一眼。丘芸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