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曲子,明明对下键控制能力的要求极高,他练习很久,会弹却弹得并不好……
悠扬琴曲里,樊晨如坐针毡,他腾地起身。
文艺部几位跟着轻声站起来,同樊晨一块往礼堂外走。
小礼堂侧身,通往后门的必经路,是兰迪的监控盲区。
毛毛雨落在舒展枝叶上,积聚滴落在篮球鞋面,撞得四分五裂。
弓身坐在木椅的少年,发丝被雨点打得微shi,耳朵上明目张胆别着根儿烟,两条逆天的长腿踩在石子路上,正摆弄着手里的魔方。
身边几人你推我搡着,“这雨一会下大了,不淋成狗了?”
“这时间段儿,该到最后的表演了吧,文艺部长不说压轴的,是新转来的花瓶吗?”
“他放屁你都信,他还说姓樊那傻逼懂分寸呢,不照样有胆子,敢动我寒哥的画……”
手上快速转动着魔方,当最后一排色块归位,谢yin寒下一秒又将其彻底打乱,不经意地问,“弹《悲怆》的是谁?”
几人对视一番,谭迪率先反应快点,“叫时璟,好像是高三的……”
“卧槽,姓樊那傻逼过来了!”
将魔方拍在长椅上,谢yin寒站起身来。
“他身边还带了人的,比咱们人多,要不要小心着点,我怕这小子耍诈……”谭迪话说到一半,抬头就见他哥已经上前,扯住了对方的衣领。
谢yin寒语调轻挑,听不出喜怒,“是你,敢动我东西?”
樊晨刚刚吃了瘪,心情正极度不爽,奈何衣领被揪住,费力才能仰起头。
看来人是谢yin寒,恶狠狠道,“那是小爷给你面子,高一刚来,劝你要夹着尾巴做人……”
谢yin寒五指收紧,拖拽着樊晨到了路边儿,半点不犹豫地将对方的后脑勺,对准了后方树干,狠力砸去。
跟着樊晨的几个人反应也快,一窝蜂涌了上来。
谢yin寒不甚在意地避开身后的袭击,又是一脚,抡在擦着树干往下滑樊晨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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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还在没完没了的总结致辞,时璟一首曲子弹完,先一步出了礼堂。
他快步走到旁边的校园超市,买了把伞,才松了口气,给司机发消息来接他。
兰迪地处郊区,不好打出租。
走在通往后门的石子路上,对着周围的景致,他只觉得恍若隔世。
前方有阵阵哀嚎,被微风裹挟着吹来。
没有闲情逸致围观高中生打架,他于是目不斜视地低头路过。
结果没走几步,就有断断续续的叫声传来,“救……救救我……”
雨丝清新的气息混杂着血腥气,钻进时璟鼻腔,他顿在原地,看着趴在地上,被血糊了一脸的樊晨。
以及刚刚文艺部的几位同学,都在泥地上打滚儿。
这离过年还早着呢,不至于拜年吧?
时璟的角度,只能看到居高临下,踩着樊晨背部的男生,在樊晨衣服上蹭了蹭球鞋的鞋底,朝他走了过来。
他把伞面抬高,视线对上了发丝shi答答的男生,他眉峰利,眼尾挑,生了副颇受女生喜欢,偏不近人情的好相貌。
这张脸他不能更熟悉。
他父母商业联姻,貌合心离的两人,决定婚姻内一切自由,谁也不干涉谁。
母亲跟大哥在国外生活,心思也全部在大哥身上,莫名对他是避之不及,父亲忙于事业,身在一片情感沙漠中,时璟长到十八岁。
转校前,父亲百忙中,告诉他,要将养在外边儿的私生子谢yin寒,秘密接回时家。
谢yin寒不同于他所见过的所有人,他做事只看心情,不计后果,倒也干脆利落,是父亲最器重的那类人。
拿着伞柄的手微微收紧,时璟脑顶柔软的发丝迎风被吹起。
两人对视几秒。
谢yin寒一声轻嗤,“敢来救场,你过来之前给老师打电话了吗?”
“喂,我们寒哥问你话呢,你干杵着做什么?”
“乖学生,来之前买过保险了吗?”
谭迪跟着起哄,“这时候过来送死可不太明智啊,这是学习学多了,把脑子学傻了?”
时璟没再看地上,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樊晨,平静解释,“我只是路过的,借过一下。”
谢yin寒站在原地,没有要动的意思。
夏末的雨天沁凉,时璟便举着伞,绕过了谢yin寒。
往前走时,身后谢yin寒冷沉的话语传来,“一会要是有老师过来,我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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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区距离市中心,有半小时左右的车程,时璟坐在车后座,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Cao作,熄了屏。
感觉意识漂浮在半空中,时璟清晰感受到,自己是在做梦。
周遭模糊不清,只有面前漆黑封皮的书籍,徐徐展开。
内里并非想象中的一片模糊。
轻薄纸张上,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