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许没说话了,他只是拿起手机给颜棠发了消息,也没说原因,直接说自己这几天请了假。
等红绿灯的时候,温越泽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段如许音色冷淡:“您有话可以直接说。”
温越泽却还是犹豫了一下。
不过想到这件事让段如许知道的必要性,他还是说:“你外婆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她现在情况很不好,手术失败的几率很大。”
温越泽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段如许刚才看他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就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了,却还是没想到这个消息居然会跟外婆有关。
他心底一震,勉力掩盖住自己心里的慌乱。
温越泽心里也不太好受,他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把空间留给段如许一个人好好想想。
段如许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要带我去疗养院?”
温越泽点了点头:“原本是打算吃完饭再跟你说的,不然你一会儿可能会没胃口吃下东西。”
而提前告诉他的原因,也只是因为突然又觉得段如许需要一个提前准备而已。
“按理来说经过约翰教授团队的护理,越到后面做手术成功的概率也就越大。不过老人家的身体素质逐年递减,越往下风险反而越大。”
“经过计算,最好的手术时间是明年三月,但成功概率很低,只占两成。”
“约翰教授说,到时候是让她做植物人直到到……”温越泽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一会,才继续道,“生命的终结,还是因为手术,由你来决定。”
段如许浑身一凉,让他决定什么,外婆的生死吗?
是让她有保障地以植物人状态自然老死,还是接受成功率只有两成的手术,这让他怎么选?
段如许一路默不作声,温越泽以为他是在思考,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对旁边的人的恨意正在疯狂滋长。
第十九章
段如许从未将外婆发生意外的原因告诉过任何人。
这个“任何人”里面,包括他老家那边那些所谓的“亲戚”,包括他大学期间关系亲密的朋友,当然,也包括他曾经与之亲密无间、以为可以无话不谈、坦诚相待的温越泽。
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在他大学即将毕业那年,他那从未出过县城的外婆跨越了好几个省城来到了段如许的大学。就是那次,他外婆出了车祸,从此成了一个再也睁不开眼睛的植物人。
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外婆连段如许在外上学四年从未回家都能忍受,却偏偏忍不了他毕业将回家的那几个月。
段如许没给别人说,一是觉得没必要,第二则是因为过不了心里的坎。
他在愧疚。
五年前,他将要毕业,跟温越泽也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那时候他已经跟温越泽说好毕业以后回他的老家发展,却又担心年迈的外婆无法接受,所以在某天外婆打电话问自己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试探地问了一句:“如果我不喜欢女孩子怎么办?”
也就是那句话让外婆察觉出端倪。出乎段如许意料之外的,外婆虽然生活在贫穷落后的农村,却并不认为男人就一定要跟女人在一起。
甚至她当时怕段如许有心理压力,每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我们小许开心就好”。
后面她听说自己的外孙为了照顾自己,要让另一个男人放弃大城市的繁华,还斥责了他。
她说:“你放心不下外婆,人家父母也放心不下他们的儿子,小许,我们不能这么自私的。”
她又说:“我知道我们小许长大了,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为了外婆才不肯出去的。但其实外婆不用你将就我,我也可以搭我外孙的福,也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段如许是被外婆一手养大的,婆孙之间有很深的感情,当时外婆一番话让他热泪盈眶,也终于答应了接外婆来A市住,让她看一看那个陪了自己四年的“男朋友”。
那天他原本是要去车站接外婆的,谁知道毕业论文出了点问题,他没办法,只能让外婆先等等。
这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等段如许终于处理好毕业论文的问题,满怀愧疚地去接外婆的时候,却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也是那一天晚上,段如许知道了自己谈了三年的男朋友温越泽,竟然瞒着他有了个未婚妻。
一夜之间,亲情、爱情如洪流崩塌。
那天过后,段如许不顾温越泽的请求,毅然决然地跟他分了手,又四处找平常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借钱,才解决了外婆的住院问题。
在那段最孤立无援的那段日子里,外婆的后续医药费都是江羽帮他垫的,就连段如许后面在娱乐圈的工作,也是江羽帮他找到的。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当人生处于某个最低谷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温越泽,而是平常只是点头之交的江羽。
也是那段时间,江羽对他表白了心意,他才知道从前温越泽对这个人的敌意其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