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从他上方传来,像是泉水般的清亮,声音中透出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
坐在树上的人纵身跃下,落在安提斯特身前。
“老师,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再演下去就过了。”
从树上跃下的人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露出一张依然如少年般清俊面容。
安提斯特哼了一声。
“我哪里说得不对?我难道不是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们倒是用了死遁这一招,自顾自地跑出去逍遥了。”
他啧了一声。
“若是被人知道,他们跪拜了大半天的那具石棺里是空的,还不知道会引发多大的波澜。”
他挑眉斜了弥亚一眼。
“你们两人倒是干脆,大祭司和皇帝,说不做就不做,说跑路就跑路,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弥亚没有反驳。
他只是仰着头,睁着一双眼看着安提斯特。
星光落入那双沁蓝的眼眸中,宛如一双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的海蓝宝石。
当带着生气的瞳孔微动的时候,就仿佛有流光在其中流转。
被这双漂亮的蓝眸看着,再大的火气也不由得熄得干干净净。
尤其是那瞅着自己的无辜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心软,让安提斯特想再装模作样地生会儿气也装不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落在弥亚的脸上。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他的弟子的容貌仍然如十八岁的少年。
其实他也知道。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无论是弥亚还是萨尔狄斯,容貌身型竟是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时间在他们身上停止了流逝一样。
按照弥亚的说法,他们身体里的神力会让他们的面容永远保持在现在的模样。
如此一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不变的容貌必定会引发众人的疑惑。
所以,他们选择永远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当初,我的老师为了不做大祭司,死遁了。”
“后来,我为了上战场,学老师死遁了。”
“现在,在我之后,你也跟着……”
安提斯特看着弥亚,一脸牙疼的表情吐槽道:“所以死遁已经成为我们师徒三代的传统了吗?”
不,老师,不是在你之后,其实我首次死遁的时间比你早。
死遁次数也比你和你的老师加起来还要多。
弥亚在心底默默地回答着。
吐槽完之后,说着说着,安提斯特又不放心地多唠叨了几句。
“死遁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记得多注意一些,掩饰行踪,不要轻易被人发现,跟我那个老师学一学…… 早知道就该让你跟那个盗贼学学易容的本事……”
老师,你放心,对于死遁这件事,我比你和你的老师要熟练。
当然,以上这句话弥亚也只能在心底默默地回答。
不过,这一次绝对是他最后一次死遁了。
而且还拐着某人和他一起死遁了。
“老师。”
轻声喊着,打断了安提斯特的念叨声,弥亚的眸弯起,仍旧如以往那般弯成月牙的弧度。
“我和萨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见你和法埃尔的。”
他笑眯眯地说,
“所以,你不可以在我们走了之后就偷懒不做事。”
安提斯特没好气地剜了自家徒弟一眼。
“你们两个甩锅的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他看了看天色,弯月已经越过了中天。
他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行了,赶紧走。”
他说,
“你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估计我们那位驾崩的陛下就要杀过来要人了。”
弥亚耸了耸肩。
他转头,目光落在安提斯特身后的一侧。
稍许之后,一个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高大身影缓缓从树木的影子中走出来。
法埃尔走到弥亚身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寂静如夜色的黑眸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主人。
弥亚对法埃尔笑了起来。
然后,他抬起手。
虽然法埃尔比他高了许多,但每一次他抬起手的时候,法埃尔就会乖乖地低下头。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这一次,也是如此。
弥亚一边熟练地摸了摸法埃尔的头,一边笑着说:“以后,我在大陆各个城市中游历的时候,恐怕会遇到不少问题和一些看不顺眼的家伙,到时候,就得拜托你过去帮我解决麻烦了。”
“我随时等候着您的召唤。”
法埃尔低声回答。
他漆黑的眸凝视着他的主人,像是要将他的主人的影子烙印在他的瞳孔深处。
“……无论何时。”
夜风掠过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