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双湛蓝的眸中重新映出他的身影时,萨尔狄斯才觉得心情转好了一点。
“弥亚,你能认出他是谁?”
完全没有察觉出萨尔狄斯的小动作,弥亚点了点头。
“前世的我刚才告诉我的。”
他说,“那就是你的先祖,波多雅斯初代王。”
萨尔狄斯看着弥亚,笑了一下。
“也是前世害死你的凶手之一吧。”
“唉?”
弥亚错愕地抬眼。
刚才他和前世自己的对话,萨尔狄斯应该听不见啊,那萨尔狄斯是怎么知道的?
“看他的所作所为,我就已大概猜出来了当时的情况。”
波多雅斯的开国之君。
一个心机手腕都极为出众的家伙,而且就在神子的身边。
怎么可能对围绕着神子暗地里涌动的暗chao一无所知?怎么可能猜不出力量衰弱的神子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知道了,却什么都没做,甚至主动成为导致神子坠落的因素之一。
就算没有亲自动手,亦是凶手之一。
“他在千年前建造出这座高塔,我以为他只是将力量留在了这里,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活在这座塔中。”
波多雅斯的现任帝王转回身,望向被束缚在参天巨木之下的男子。
他皱了下眉。
“而且还是这副模样。”
“前世的我告诉我,他以自身为祭品换取了大地之神的力量,然后,用自己做了镇守王城的人柱。”
“人柱?”
萨尔狄斯皱着眉,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我很担心老师他们。”
弥亚说,“这个空间似乎和外面的空间不一样,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是不是也不同。我们在这里待得这段时间,外面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这么说着,不再迟疑,也不再多想,迈步向前走去。
前世的纠葛已经太过于遥远,早已过去。
那个男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有着大略印象的陌生人。
对现在的他来说,他心里惦记着的,是就在他身边的萨狄,是外面那些他在乎的人,是这座城市中陪伴他长大的人,是那些在他生命中存在过的人们。
踩着脚下柔软的草地,跨过无数横卧在地面的墨绿色的蔓藤,弥亚和萨尔狄斯离那颗参天巨木越来越近。
靠得越近,就越发感受到这颗黑色巨木的庞大,树冠遮天蔽日。
越往里走,墨绿色的蔓藤表皮就泛红的越厉害。
被数十条墨绿中泛红的蔓藤贯穿躯体钉在树上的男人一直闭着眼,垂着头,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只有胸口轻微的起伏昭示着他还活着的事实。
那一头乱发像是生命力已枯竭,干枯苍白,凌乱地掩盖在男人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近处看,男人的身躯越发触目惊心。
骨架虽然大,但是这种高大却越发显得整个人瘦骨嶙峋。男人几乎是皮包着骨,根根肋骨从皮肤下凸出,仿佛随时会勒出来。
蔓藤须扎根在他的皮肤里,在他血rou中蔓延,在皮肤上形成一道道凸出的痕迹。
已是森森白骨的下肢被蔓藤缠绕着,腐烂的痕迹已经蔓延到了胸口,黑死的烂rou丑陋而又狰狞地和勉强还完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活着’和‘死去’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上,让人觉得诡异到了极点。
当靠近的时候,弥亚就感觉到有隐隐的腐rou气息传入鼻尖,让他难以呼吸。
看着一动不动宛如死尸的男人,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试探着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对方的肩,看能不能叫醒对方。
但,他的指尖还尚未来得及触及对方垂落的苍白发梢时。
男人一直死气沉沉垂着的头突然猛地抬起!
一双幽暗而没有丝毫光亮的黑眸和弥亚对上。
男人的眼,宛如深渊,深不见底。
明明看上去那瞳孔黯淡得没有一点微光,但是那眸底深处却又仿佛有某种无形的Jing光在熠熠生辉。
那目光,带着一种极强的贯穿力。
宛如长枪,宛如利剑,棱角峥嵘,刺得人生疼。
当和男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弥亚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无数的画面汹涌而来,瞬间将他的意识淹没——
…………
【神子大人您会喜欢这个吗?】
将手中盛着自己做出的甜糕的圆盘举起,送到少年的面前,孩子的声音中带着忐忑和期盼。
【您喜欢?真的?】
被少年揉了揉头的年幼孩子露出的笑容灿烂如此刻照耀下来的明亮阳光。
……
【神子大人是想家了吗?】
清亮的声音在冷清的月光中响起。
高楼的阳台上,年轻的少年走来,将手中的披风披在站在阳台边上眺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