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叫做《书中的箴言》的作文题,是他唯一一次光明正大写这两个字的机会,写完不必费尽心思遮掩。
终于有一次,这两个字不是他的禁忌,堂而皇之出现在他笔下?。
两年时间亦没能消耗裴箴言对他的执念。
“陆仅,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不要你帮我?,我?想要跟你当回兄弟,我?想跟你像以前一样?,我?不想失去你。”
“因为你他妈的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重要!”
那天裴箴言喝得酩酊大醉,发泄一通后?沉沉睡去,陆仅守在一旁彻夜未眠。
这样?的裴箴言,他当然无法再?推开,那一通悲愤的控诉,听得他的心都要碎了,这种心疼已经不止是Jing神层面的痛,而是来?自?rou-体实打实的痛楚。
可他必须要想清楚,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回到裴箴言身边。他不能太热情,会被看?出端倪;但也不能太冷淡,会让裴箴言误会他不够真诚。
要是掌握不好这个度,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的友情重新续费,代价是陆仅如履薄冰,几乎每分每秒绷紧神经,克制自?己靠近的欲望。
裴箴言一如既往的黏人,而且比以前更甚。频繁的肢体接触,放学不肯回家,晚上同?睡一张床,发展到后?来?,舔脸,一起旅游。
像一舀淬毒的蜂蜜,一片布满鲜花的沼泽,一场荒诞的美梦。
迷人又危险。
乌镇的乌篷船上,船夫说这个天气花灯很快就会灭掉,许愿不灵。
陆仅许了个愿:“我?想要裴箴言也能喜欢我?。”
他只敢在知道不灵的情况下?许这个愿,因为他根本?说不清自?己到底希望它实现还是不实现。
花灯顽强得超乎预料,火苗在风雨中跳跃摇曳,迟迟不灭。
上岸前,陆仅回头找它。
那个愿望太自?私了,他想改一个。
希望裴箴言平安快乐,一生顺遂。
但满池的涟漪之上,两岸的灯火璀璨辉煌,那盏小小花灯早已湮没其中,无处寻觅。
当晚事情便失控了。
陆仅只在裴箴言的不依不饶下?喝了半杯酒,但夜里裴箴言舔他脸的时候,他没能听从?内心的明令警告,着了魔似的给予了回应。
当时裴箴言的脸与他的脸呈十字交错型,裴箴言专注对付他的侧脸,并朝他的嘴唇方向靠近而来?,而他的吻,便贴在了裴箴言的鼻梁,鼻尖,而后?是人中。
他一方面还知道克制,没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敢虚虚地用嘴唇触碰。
但他同?时也是丧失理智的,因为他想和裴箴言接吻,只等醉的不轻的裴箴言一步步走入陷阱,他便会将其捕获,而后?深入禁地,任意妄为。
也许与酒无关,没有那半杯酒,他照样?会如此疯魔沉沦。
他忘了裴箴言是一个一天之内看?三次18-禁的直男;忘了裴箴言是一个粘人Jing,惯常用亲昵表达喜欢。
这般对他,就像对待裴钱。
无关欲望,无关爱情。
裴箴言惊醒。
满带惊惧,落荒而逃。
陆仅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把当头悬在他头顶的刀,终于还是落下?。
裴箴言开始躲他,从?乌镇回锦城的归程,躲到学校和家里。
这种滋味比当陌生人还叫他难受百倍,他宁愿自?己没有在裴正结婚那天走上天台寻裴箴言,只要他不上去,裴箴言就没可能对他说出那番他无法拒绝的话。
至少那样?的话,他如今还在裴箴言心目中保持着体面。
“我?们还是朋友,行不行?”
这是陆仅这辈子说过最卑微的话,他松过一次手,尝过那种入骨相?思的苦,再?也没有勇气试第?二?次。
如果裴箴言说不,他甚至做好了搬家和转校的准备。
裴箴言毫不犹豫答应的时候,陆仅最大的感受并非难过,也不是庆幸,而是自?惭形秽。
是他的一己之私让裴箴言最重视的友情变质变味,这段感情再?没可能回到最初的纯粹。
从?此,他的好朋友需要时时提防他,忍受他,在每一个突生暧昧的瞬间猜忌他,然后?为了维系友情,努力粉饰太平。
那层遮羞布,绝不能被第?二?次扯下?。
“我?前脚跟他说了,他是唯一一个喜欢过我?却没被我?讨厌的人。”钟尔做出个苦恼的表情,“这让我?怎么回答?”
钟尔一直是玩世不恭的形象,当年之事,陆仅一开始没当钟尔多认真,直到她?出国,他才意识到自?己给她?造成的伤害或许比想象中要多,他对她?始终心怀歉疚,愿意尽力弥补她?。
唯独裴箴言这条底线,绝不允许被试探。
“钟尔,不要拿裴箴言和我?开玩笑。”他的眉梢和嘴角都是冷的,声线带着迫人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