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尾音勾着:“哦?”
她斩钉截铁道:“即使是你也看不出来,因为我的悲伤有——”
“苍岭山脉那么长,汪洋大海那么宽。”
姜糖揉了揉眼睛,眼眶里冒出几滴眼泪来:“呜呜我好难过,你却怀疑我。”
容景噗嗤笑出声:“你这眼泪说出来就出来,倒是很稀奇。”
姜糖瞪大眼,漆黑的眼珠shi蒙蒙的:“你还是不信我?”
他直叹气:“我的长辈曾经说过,女人的眼泪是不可以相信的。”
姜糖心道,你的长辈难道是殷素素吗,这话里话外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似乎觉得没什么效果,她眨了眨眼睛,把剩下的虚假的眼泪收了回去。
然后恳切道:“此话不对,你也是女人,难道就没有流过眼泪吗?”
容景摇头:“我自小都未曾流过。”
不管是多痛,多么煎熬,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他垂眸掩饰住了异样的情绪,姜糖没看见,敬佩地看着他,心里想,容景小时候应该是那种很会隐忍内敛的人,而不像她是那种成天跑出去玩耍,受了伤就嗷嗷哭着跑回家的熊孩子。
他接着开口:“虽说你这眼泪很假,可看起来还挺……”
姜糖稍许斜着脑袋等他的话。
“让人心疼的。”
第二十九章 过夜
他面不改色说完这句话, 用袖子擦了擦她脸颊上未干的痕迹。
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瓷器般,缓慢且轻柔, 一下又一下抚去晶莹的泪珠,不多会儿,衣襟处便被沾shi了一些。
姜糖坐在椅子上,静静等他把泪水擦干。
心里浮现一丝奇怪的感觉,方才还说女人的眼泪不可信,这会儿怎么就突然心疼上了?
等下,心疼?
姜糖惊悚地回忆这个词的用法以及场合。
这个词也会用在好姐妹身上吗?
翻开了脑海里的字典——
“心疼”的解释是带着舍不得和疼爱的情绪,却并未说明只能用在男女之间, 人与人之间是可以广泛使用的。
也就是说, 这句话很正常。
两个感情深的女人之间,也可以用。
姜糖冷静下来, 把多余的想法撇出脑外。
即使半蹲着,容景也比她高一个头, 向来Yin森阒黑的眸子盛了点光, 握刀杀人毫不手软的白皙手指捻着一片袖口。
像是一阵阵的微风, 柔软地贴着她的肌肤。
他擦干后,收回手。
姜糖还有点不舍,留恋地看了一眼袖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果然干透了。
接着方才的话题,仗着他的态度与先前有极大的变化,她有恃无恐道:“不管, 我就要住这里。”
容景站起身:“我没说过不让你住。”
姜糖提醒道:“先前你就不准我住。”
还很凶地让人走。
她都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每一幅画面,以及他冷淡的眉眼。
容景神色自若:“我没说过。”
震惊他撒谎时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姜糖半晌没说出话来, 嘴一撇,坚持己见道:“你确实说过。”
容景假装没听见往屋里走,姜糖像个复读机般在他身边打转:“你说过!”
他更加固执,无动于衷道:“我没说过。”
姜糖:“……”
她说不出任何话来形容这个人。
……
姜糖搬进来的当天夜晚,容景没回天鹤殿。
他从未在别院里住过,只是偶尔过来坐一坐。
尽管别院是清心殿最华侈的布局构造,庭园深深,绿柳归莺,甚是幽静雅致,却不得他的半分喜爱,偶尔逗留几回也罢,呆久了浑身不自在。
姜糖住下后,眼观鼻鼻观心,在他欲飞离之际,抱住他的胳膊,缠着说:“姐姐,我一个人怕黑,你来陪我。”
“胆子这么小?”
容景回过头,收住涌现的灵力,眼尾上扬:“以前一个人怎么不怕?”
姜糖独自住了很长时间,理由确实不充分,她支支吾吾的,犹豫着怎么解释。
像是想到什么不言而喻的内容,他凑近笑:“还是说有我在,才开始怕了。”
他的鼻尖抵住她的发梢,似有若无地撩拨。
离得近了,两人的气息相互缠绕,分不清谁是谁的。
姜糖没搞懂他,摆正了小脸,非常认真地回答:“不是的。我确实怕黑,以前都是点着烛火睡觉的。”
她茫然地看着他的动作,不解道:“姐姐,你在做什么?”
容景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体,敛住笑意。
垂眸时流露出些许淡薄不可见的无可奈何。
姜糖仍在纠结最初的问题,眨巴眨巴眼睛:“你到底住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