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江月楼。他认死理,缉毒严,缉私也严。你那几只手表看着不起眼,价格个顶个的贵,算下来抵你半船货了,他江月楼能不找你麻烦?”
赵璟明还是气不过,赌气道:“展司长,我知道你欣赏他,可我这又不算犯法,大家都这么干,偏他江月楼硬气,众人皆醉他独醒好了。”
展君白被他说笑了,再次拿起茶杯向他举了举,两人结束了这个话题。
景城的种种,江月楼皆无暇顾及,他正藏在圣德堂对面的一家旅馆房间内,隐匿在窗帘后,专心致志地透过窗口拍摄对面进出的行人。
圣德堂是一间规模不小的教堂,此时正矗立在夜色中,灯火通明。
相机的取景框内时不时有洋人出现,以及当初在金朝酒店爆炸现场寻觅江月楼的那几个黑道喽啰,都被江月楼拍摄下来。
其中有一个长着鹰钩鼻的人警觉性很高,在进入圣德堂前猛然回头,Yin狠的目光扫向江月楼藏身的位置。好在江月楼反应迅速,连忙收了相机,并未被他发现。
鹰钩鼻领着几个手下进入教堂,走过一排闪烁着圣洁光芒的烛台,打破了原本静谧美好的气氛。
前方的高台上站着一个穿着教父长袍的老人,周身被祥和怜悯的气息包裹着。如果不看他脚下那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尸体,他应该就是教众眼中与神最为接近的使徒。
鹰钩鼻走到他身边,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对老人恭敬地鞠了一躬:“教父。”
这位看似仁善的教父正是江月楼寻觅中的卢卡斯,也没理鹰钩鼻,只是垂头望着那具尸体,叹息道:“可怜的孩子,既然选择信仰我,那就不可以离开。否则,只能是这样的下场……”
鹰钩鼻浑身一颤,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看着卢卡斯缓缓蹲下,替那具尸体合上双眼。
“那个人找到了吗?”卢卡斯起身,在一旁的圣水里洗了洗手,用洁白的手帕将水迹擦干净,语气波澜不惊。
鹰钩鼻诚惶诚恐地鞠躬,回道:“暂时还没有。”
卢卡斯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鹰钩鼻被吓得脸色发白,惊慌失措地保证着:“您放心,很快,我很快就会有他的消息。在香港,没有人能逃出您的手掌心。”
卢卡斯摊开了略显苍老的手掌,浑浊的目光盯着它们微微转动,“时间不多了。”
“是,属下保证,尽快将江月楼抓回来。”
鹰钩鼻带着手下快速离开圣德堂,身影又被拍进江月楼的相机中。
孙永仁和宋戎两人,一个在码头,一个在仓库,也在日夜拍摄进出的人群,然后将陈余之公寓的卫生间当作暗房,把所有照片洗出来。
这些照片被贴在一面墙上,有些有卢卡斯,有些没有,也有几张出现了鹰钩鼻,还有那个在教堂被卢卡斯杀掉,扔在荒野的男子尸体。那具尸体衣衫凌乱,露出胸口处基督圣甲虫的文身。
江月楼揭下这张有文身的照片,认真思索着,对宋戎说:“看来,我们的调查方向没错,这个图案或许是他们组织的一种标记。”
“这是圣甲虫,基督教的一种圣物。传说耶稣受难,被钉在十字架上,在挣扎时手里握着的就是这个。圣甲虫沾染了基督的圣血,或者说受到了神的祝福,所以具有强大的圣力。”宋戎特意去查了关于这个文身图案的资料。
江月楼点了点头,“继续,一切就快水落石出了。”宋戎领命,和孙永仁又一头扎进暗房中。
他们讨论这些都没有避开陈余之,而陈余之对这些并没什么兴趣,总是拿着一本医术安静地看着。江月楼照片看累了,站起来活动筋骨,走到他身后,居高临下看过去,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他手中的书上。
“你懂日文?”那本医书上密密麻麻全是日本字,看得江月楼眼睛疼。
陈余之丝毫不受影响,又翻了一页,淡淡道:“会一点。”
“照理说,能出国留学的,家底都不会太差,那你现在……”江月楼的话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生在乱世,多的是朝富夕贫、朝贫夕富的,生存已经不易,何况富贵。”
江月楼还以为会听到他过去的故事,没想到被这么轻飘飘地揭过,有些意外。陈余之看了一眼他的神情,“怎么了?”
“我以为会有什么故事。”
陈余之合上书,转头正对江月楼的目光,“故事人人都有,有时候是说者一辈子都不想分享给别人,有时候是听者不对,说者不愿讲。”
江月楼笑了笑:“意思是我这个听者不对啰?”
“你不是也一样,你也有不想说的故事吧?”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江月楼的脸色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我没有。”他拒绝承认。
陈余之也不勉强,“有些东西,在心里比说出来更合适。”这其实是他对自己故事的感悟,没想到也符合此时江月楼的心境。
江月楼沉默下来,眼中陈余之的身影慢慢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