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鬼使神差地,他给了波塞冬一个错误的答案。
“是噪鹃在叫。”
噪鹃?
波塞冬虽然不认识什么噪鹃,但能听出那是鸟类的名字。他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道:“这鸟的声音挺像人声的,那么尖利,大晚上听着怪渗人的。”
“嗯,”安菲特里忒说:“所以它还有个名字,叫冤魂鸟。”
说者无心,话说出口安菲特里忒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解释好像在内涵什么。
“……别说了。”波塞冬不爱听这个。眼看到了山顶,雾没有山下那么浓了,他从水缎上跳下去,朝安菲特里忒招了招手:“我们赶紧找到解酒草回去吧!”
太渗人了。
他可不想再听见冤魂鸟的声音了!
“安?”
见安菲特里忒没有反应,波塞冬又催了催。
淡淡的雾在山头缭绕,天上的月亮如今正在山脚下捧着受伤的脚踝低低咒骂不知名的蓝发男神,天空黯淡得过分,只有点点星光漏下来,不足以让波塞冬看清安菲特里忒的表情。
安菲特里忒感受着掌心的余温,将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轻捻,恍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他沉默不爱说话,有几个姐姐偏爱逗他。她们拿自己的零嘴来投喂他,不管他要不要,总要塞他几块,等他吃得意犹未尽的时候就把零食收起来,嬉笑着要他喊一声“姐姐”才肯拿给他。
他从没让她们遂愿。
但他记住了这招,吊人胃口。
波塞冬现在也在对他使用这招么?
在他正觉得“就这样一直牵着手也挺好”的时候,抽手而出。
他轻易识破了他的圈套,却无法像被姐姐们哄骗时那样坚定地拒绝。
他踌躇着,在波塞冬的等待中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淡淡的,微哑,却隐隐透着股别扭:“……冬,拉我一把。”
在他说出自己的意愿以后,他稍微等了几秒,等到了一只温暖的手。
波塞冬牵着安菲特里忒下了水缎,那溪水哗啦一声响,重新往山下流淌而去。
听着嘈杂的水声,波塞冬思量了片刻,没有松开安菲特里忒的手。
他提议道:“我们就这么牵着吧,这山顶上有水流,恐怕长有青苔,地面shi滑。我们牵着手走,彼此有个照应,不容易滑倒。”
他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法拒绝。
何况安菲特里忒也不会拒绝。
但是他想,波塞冬果然很会说话,他找的借口就很好。
雾气氤氲中,安菲特里忒嘴角一弯,露出个浅浅的笑来。
波塞冬开始找起解酒草来。他虽不清楚安菲特里忒为什么要掀起夜雾,但如果安在躲避什么,他肯定不能拖他的后腿,因此也不给自己照明,就借着微弱的星光,眯着眼睛,弯着腰,在地上艰难地找呀找。
安菲特里忒与他手牵着手走在一块儿,他也在找,只是没有波塞冬那样认真。他偏头去看波塞冬的侧脸,只觉得面前的男神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姐妹们描述的海皇波塞冬。
他的发丝间没有馥郁的浓香。
眉眼间也没有风流的味道。
他做起事来那样认真,不像众神的玩世不恭,哪怕只是采一株药草。
这一切的一切,他爱的样子,都是波塞冬的伪装?
如果他服下解酒草,回忆起了迷迭香花田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他是否会变成令他陌生的模样?
这个念头浮现出来,安菲特里忒的心猛地一跳。
素来果决,从不反悔的安菲特里忒在这一刻突然很想拉着波塞冬离开纳克索斯岛,就这样,把真相埋葬,让波塞冬一直做他面前快乐的小海怪。
安菲特里忒的指尖开始颤抖,他开始犹豫,是不是要做出这个决定。
正在此刻,波塞冬突然往前探,带得他整个人也往前倾。
他听见了波塞冬欢喜的声音:“找到了!”
波塞冬揪下一棵草药递到安菲特里忒的面前,要他确定:“安,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说的解酒草?”
安菲特里忒的目光却没落在药草上,他看着波塞冬明晃晃的笑脸,不愿做出回答。
正在这时,山顶忽然掀起一阵大风,要不是波塞冬抓着解酒草的手收拢及时,他手里的药草都要被吹飞。安菲特里忒则下意识压低了他的背脊,让他伏在自己的身旁。
大风刮过,夜雾又被吹散了些。星光更明亮了,照耀人间。
波塞冬抬起脑袋,就见巨大的黑影又一次从低空掠过,扇动狂风,卷起砂石。借着星光粗粗一看,能看到那怪物长着一颗硕大的人头,却生了狮子一样的身体,背上插着鹰隼一般灵敏且善于飞翔的翅膀,却拖着一条怪异的蛇尾。
安菲特里忒叫出了它的名字:“是斯芬克斯。”
这怪物有点名气,波塞冬不太了解希腊神话都知道它。它就是那个老爱拦着路人猜谜语,最后因为被俄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