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柔倚靠在圈椅的椅背上,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加傲慢。
她端起茶杯抿了几口,优雅地递给旁边伺候的婢女,她居高临下地睨着阿瑶,一巴掌不由分说地掴了上来。
阿瑶白净的面皮瞬间肿得通红。
又一巴掌跟过来,把阿瑶的唇角都打破。
孟月柔盯着她,像是终于看够了她狼狈的样子,才缓缓开口:“知道本郡主为什么来吗?”
除了段云舟还能为谁,阿瑶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孟月柔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来,翘着手指笑了笑,抬起一只脚,用脚尖抬起了阿瑶的下巴。
坠着珍珠的鞋面再光洁无尘,终究是踩在脚底的。
如今天寒地冻的天气,路上泥泞是清都清不走的,她的鞋底也不可避免地蹭上了脏污,阿瑶只觉得铺面一股泥腥儿味,她虽卑贱,却也没被人这样羞辱过。
看着她几欲作呕的表情,孟月柔慢条斯理地笑一声:“嫌脏了?我倒觉得你尚且不如我鞋底的泥干净。”
她的脚尖下移,顺着脸侧踩到阿瑶的肩膀上,狠狠踏下去:“爬男人床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脏?下作的东西,爬上了侯爷的床,就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阿瑶撑不起身子,旁边的人皆是漠不关心地看着她,有些人甚至带着些幸灾乐祸。
阿瑶闭了闭眼,努力作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咬牙挤出几个字:“阿瑶不敢。”
她向来是最识时务的。
从前在琅音公主府的时候,即便琅音对她的不待见已经严重到人尽皆知了,可她依然是乖巧顺从,任打任骂。
旁的舞女对她羡慕又嫉妒,有时候还会联合起来排挤她,可她向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照样和其他人平常相处。
她仿佛总是这样,明明可以仗着优越的容貌区别与人,她却总是能在其中选择最安稳不出错的一条路。
因此,从前不少人都说阿瑶是个好脾气的人。
孟月柔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就是因为知道,才更加不满。
看着闷闷的没什么心思,背地里倒是心思多算计深。
孟月柔看着她如今狼狈的样子,心里终于舒坦了一些,脚尖不在意地点了点,说:“不敢最好。要知道,你即便是攀上了云舟,本郡主弄死你也像是弄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她说的是事实,阿瑶心中清楚。
可就是因此,她才会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不踏实感。
她自小只为活着,一生所求不过余生安稳。
可偏偏到今日,都不能如愿。
她不明白,对于孟月柔和段云舟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她分明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玩意儿罢了。
可为什么,他们偏偏就是要和自己这卑贱的舞女过不去呢?
阿瑶心中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显,直到被人踩在脚下,她仍旧不肯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孟月柔睨着她的神色,以为她还在知心妄想段云舟会来救她,便道:“以为云舟会来救你?我们四月将订婚,你以为,他还会为了你得罪我,得罪公主府吗?”
说这话时,她用的是一种颇为优越的语气。
阿瑶这下是真的愣了。
四月……
订婚?
可是段云舟不是说,不会娶孟月柔么?
不是说她的生辰,他会回来么?
阿瑶只觉得自己心口揪成一团,肃肃扑进来的寒风吹在脸上,都没有她的心凉。
孟月柔很满意她这表情,笑一声,接着道:“今日我来,便是替我未来夫君料理了你这麻烦,毕竟,一个不得宠爱的妾室,实在没必要耗费一点心力。”
阿瑶忽然想到最近几日府里总是有些乱。
她起先还以为是陵阳城出了什么大事,却没想到,只是因为看护院子的人没有原先那么尽心了。
还有,孟月柔是怎么进来的呢?
段云舟不是说会护住她,让自己等他的吗?
从冬到春,她从十六岁等到十七岁。
原来,一直在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孟月柔冷嗤一声,她扬了扬下巴,顿时有人揪着阿瑶上前,她的肩背被人死死扼住,丝毫动弹不得。
孟月柔伸手去摸她的脸,冰凉的指尖顺着鬓角往下,划过她鲜嫩的脸颊和饱满的唇瓣,最后停在阿瑶纤细的脖颈上。
阿瑶整个人都绷地紧紧的,孟月柔的手指每过一处,她便不由自主地颤一颤。
“你这张脸……”孟月柔抬着阿瑶的下巴摩挲了一下,忽地变了脸色,咬牙切齿道,“可真是让人心烦!”
说着,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尖利的匕首,银色的刀刃卷着寒风抵在阿瑶脸上的时候,阿瑶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松快感。
孟月柔却以为她吓傻了,冷笑一声,道:“放心,不叫你死。”
只是毁你一张脸罢了。